吴痕不禁觉得浑身发抖。这是一件多么惊悚的事情啊!当你全然无知地走在路上,或者步入某家饭店用餐,却总是有一双或者几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你!更不用谈,他们或是想暗地里悄悄下毒,亦或是明地里抽出尖刀......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有谋杀,只有你们的命啊!
这样的感觉,怎可能不让人震颤!吴痕甚至感觉,连他现在住的屋子,都充满了神秘的不详,充满了危机跟杀气!房间的某个角落,正有人不动声色地盯着他!
“可怕。”
许久,吴痕才喃喃出这样一句话。明明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暴雨无法遮蔽天空的光明,可刘熹带给他的不安,却早已达到了难以抗拒的地步。
“是啊。可怕。一想起下楼的时候那个服务员也一定在观察着我们,我就......浑身不舒服。”
周承叹道,却是轻轻敲了敲手指。
“同感。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刘某活了七十多岁,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自以为已经是老江湖了吧。”
“那只能说明刘熹是更老的江湖。毕竟,我们连他真正长什么样,依旧没法下定论。事情比我们想的,麻烦多了。”
“没错。很难办,很难办啊。”
一改之前的热情跟高昂,士气突兀地变得低沉与无奈。吴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也只能跟刘爷一样轻轻垂着头,用一种心中的空白填补无谓的空虚感。这一刹那,他甚至感受到了些许,十几年前火灾时感受到的那股绝望与虚无。那种有些迟钝的情感,如今在内心不断汇聚着,又逐渐飞散开,形成一种扭曲和连结,又拉成一条绳,被叹息扯碎。
这种感觉,真的太过复杂了。
“可是,即使再难对付。我们也必须找到刘熹。”
倒是李梦开始鼓舞士气。她有些莫名其妙的义正言辞。
“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使命啊。”
“使命......倒也没说错。确实是使命。可是,我们要如何找到这样的一个,压根‘无形’的家伙?”
“我也不知道......可是——”
不曾悔过,又何必拥有?追逐渴望,又何必希望——
从未听过的乐曲从铃声中迸发。众人的视线,在那一秒竟同时汇聚在李梦的手机上。好像一瞬间就达成了共识一样,他们都知道......这位不速之客到底是谁。
“接。开免提”
周承从口袋里摸来一支香烟,却手轻轻发抖。那串陌生号码,也开始在吴痕的眼前飘荡着。
电话接通了。
“喂。”
“喂。是你啊,李梦。我还以为应该是周承接的电话。怎么,他害怕了?”
依旧是阴冷的中年男声。
“哼。没有的事。爷我今天来衫上就是为了找你,怕什么?”
因为开了免提,周承的叫嚣声却在刘熹话筒的加持下,更加清晰。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不肯跟我玩了呢。怎么,知道真相了之后,一个个的都垂头丧气了,现在又焕发生机了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阴冷的笑声开始游荡起来。但这笑声,居然——
居然不像是来源于手机的声音!而是更像是,从房间里发出来的!
吴痕被这想法吓的猛跳了起来。而其他人却也立马反应了过来!刘轩奔至厨房,操起一把菜刀,便一脚踹开隔间虚掩的大门。那正是声源所在!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此刻,都紧锁在进屋探寻的刘轩身上。而数分钟之后,一个袖珍录音机却伴随着他一脸的狐疑,呈现在众人面前。那笑声,看来正是从这录音机里传出来的。而磁带,正发生着诡异的机械式的响动。
周承的嘴角抽了抽。他的心情,因这无端的愚弄渐渐开始暴躁跟疯狂。他抽出那卷磁带,铁腕用力,却是狠狠地将其扯的粉碎。震耳欲聋的恐怖笑声,也伴随着这样的破坏而在一阵惊悚的抽搐中,化为了碎末。
“有意思吗?刘熹?你是为了证明什么?随便入侵他人宅邸的能力?随意玩弄他人的能力?剥夺他人性命,乐此不疲的权力吗?”
周承臂上的青筋正因愤怒而抽动。
“并没有。仅仅是个简单的玩笑。其实本来可以更劲爆一些,不过那样就没意思了。你知道的,刘爷,那种手段。我不会因为我们同姓,而怜悯你丝毫。”
“你——”
“哼。为什么要表现的那么愤恨啊?搞得好像我欠你钱一样。我的杀人一直都有动机,只是可惜你们并不知道自己罪在何处。我需要让你们明白,自己可笑的善意是多么恶心的事情。”
“但这种恶心只是你自己的定义吧?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大家都应该活的很幸福才对!全是你的错吧!”
“是吗?是吗!吴痕,我问你!”话筒里传来高声的咆哮。“你手下的人命还少吗?你也杀了人吧?你也跟我一样吧?我问你,你父母的事情,你就没有任何罪过吗?你不记得你做了些什么吗?你犯的错,需要我帮你记起来吗?你还不恶心吗?”
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让吴痕一阵窒息。明明说的话字里行间逻辑清晰,却又跟散落的字符一样搞不懂意思。一种虚无感在内心升腾着,而那种“找不到回忆”的苦楚惹得吴痕一阵天旋地转。的确......吴痕回忆不起来火灾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可是......可是难道刘熹,他,他知道?
等等!
吴痕试图抢过电话,却被李梦一下推开。她投来一缕躲闪的视线,便关掉了免提。一瞬间,吴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好多情感。一丝慌乱,一丝悲伤,一丝,怜悯跟痛苦。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吴痕像个戳破了洞的气球,却是一下瘫坐在板凳上。
“为什么关掉免提?李梦,打开来!”
刘爷有些愠怒。
“不。不行。最起码,现在不行。”她喃喃有词,却是继续对电话里聊道。“刘熹,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像这样耍威风跟机灵么?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好一个免提,李梦。你心虚了。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太嚣张了。你让我们来找你?”文不对题。
“他们的死,都是你的错。”
“时间,地点,位置呢?”驴头马嘴。
“他们都叫刘熹。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为了我愿意去死。杀死你们这些恶臭的混蛋,也是他们的夙愿。”
“我问你时间,地点,位置!”李梦涨红了脸,却是什么都编不出来。这样的答非所问,相当令人厌倦。
“你不是挺擅于扯淡么?哼。你的谎言持续不了多久了。他们很快就会感觉到,你不一般。既然你都说谎那么久了,那么我所在的地方,也随便扯个谎不就行了?”
“你想怎么样?”
“我想了断。我想杀了你们。就这么简单。这是一场,绝对致命的谋杀。要么刘熹死,要么,你们死。”
“你没有胜算。”
“这句话也送给你们。我想你们忘了一件事。警察,随时都会调查那个可怜的落下手机的家伙。警察,也会知道于今天的十一点十分离开似衡酒店的4个家伙,与这起食物中毒案,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呵呵呵......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报警了?”李梦的声音沙哑而不自然。她的手似乎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不需要报警。是这位吴痕的好意,让你们都陷入了危机。哦对,还不完全是这么回事。衫上市人民医院发生的爆炸谋杀案,跟周承也不会脱了干系。有一些证据,不是靠制造混乱就可以洗脱的。而替罪羊,也需要付出代价。”
“那位死去的先生,不也是你的替罪羊吗?你有什么代价?”
“他们心甘情愿。而你们无知可怜。他们自知有罪,你们虚伪狂傲。这就是差别。他们付出的代价是性命,而你们付出的代价,绝不是性命这么简单。”
“你们会抛弃自尊,抛弃为人的根本,最后跟我一样,或者更坏。我会同化你们所有人,然后让每个受害者,都成为刘熹。你懂了吗?李梦?”
“每一份犯罪,都早已蓄谋良久。”
“每一只猎物,也只能坐以待毙。”
他挂断了电话。而从遥远的天际,却传来呼啸的警铃声。一霎那间,似乎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们被抓住把柄了。他想让我们坐牢。”
“不......没那么简单。既然是谋杀,就绝对不会让我们用‘坐牢’的方式逃脱。”
“那他是想干嘛?”吴痕有些受不了屋内如此压抑的氛围。他打开天窗,却是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
“他想让这恐惧,如同徘徊不去的幽灵,永远住在我们心里。”
周承点燃了一根烟,如此着,静静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