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点失重的恐惧,也有一点对摆脱现在的解脱,还有一点对新生活的憧憬。
陆离就这样伴随着一缕七彩的光向下坠落。
眼中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小,渐渐看不清他们笑靥如花又张狂焦躁的脸,看不清他们投向光柱后被反弹而出的各种战技,
渐渐看不清这琼雕玉琢的白石玉柱,看不清这光尘之影,整个苍穹之城,绵延四百里,渐渐都瘦成模糊的风景。
“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可是后土之山世界有结界,咱们进不去,怎么办?”
“风长老怎么这么迂腐,大长老已经死了,是时候放出妖。。”
“住口,你这是冒天下。。”
他们的声音也渐渐远如天外,渐渐的听不清。
这一路不知下坠了多久,又是多么的孤独,孤独到连一个氢原子都遇不到,而自己一生下来,就是一个人。
整个轻语之风世界,在目光中缩成了一个点,然后消失不见。
陆离觉得后背被轻轻的托扶,就像掉到了棉花上一样的柔软,暖和。
接着他看到斑驳绚丽的极光,这就是父亲日记里的结界吗?
在他穿过后,极光就像肥皂泡上的七彩光影,流动着很快遮住了自己掉下来的空洞,然后消失掉。
取而代之的是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还有暖暖的骄阳。
陆离的背压弯了树冠,又被轻轻弹起,在空中转了一圈半,趴着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被这一动静惊起的满树飞鸟,像是在迎接这一天外来客。
这可真是从天上掉下来脸着地,最痛的当然是鼻子。
大地是这么的真实,能闻道沙土的气息,陆离起身拍拍身上的土,随手捡起刚才飞落的两片叶子,放在一起比对。
果然如父亲的游历日记写的一样,这里的每片叶子是不一样的,不同于自己的来处千篇一律。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后土世界。
陆离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混出一个名堂!
突然身后传来土地震动的声音。
陆离一个激灵,猛然回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还了得!
个头几乎要比自己还高的野猪,光獠牙就有十几厘米长,四蹄踏地,气势汹汹,卷起比自己还高的尘土,正向自己冲来,这野猪个头大,步子便大,眼看已在两三步之内。
别说被獠牙挑到,就是吃这一撞,也绝对七荤八素,九死一生。
人在这个时候的第一反应是倒着步子向后退,但陆离灵活的点着右脚向左一跃,虽然狼狈的侧翻在土地上,但这一击算是躲过了。
野猪见一击未中,紧急调整四蹄,快捯几步停下,一边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陆离,一边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
这眼神仿佛在说,你跑一个给我试试。
越是紧张就越需要镇静,陆离知道跑是没有前途的,这样面对面的迂回,才有可能周旋出一线生机。
野猪紧紧的盯着陆离,陆离也调整好站姿,两脚分开有四五十厘米,半弯曲着膝盖,轻轻的踮脚跳跳,就像一个正在等待扑点球的守门员。
野猪蹭了蹭后蹄,仰着头像一个威武的大肚将军,手持两把白刃再次向陆离冲来。
陆离依样画葫芦,又是向侧面一跃。
谁料野猪这次也聪明了一点,在快要撞到陆离的时候,把头一挑,獠牙擦着陆离的裤腿而过,獠牙上分明沾上了一点血迹。
这厮块头大,动作也是毫不迟缓。
陆离忍着痛站起来,看了看旁边,刚才这一跃,让他离自己刚掉下来的树更近了一些,心里盘算着,再一跃到树干边,然后紧爬上树,这野猪应该暂时就伤不到自己了。
野猪这次回头再次冲过来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陆离按着计划又向着树干方向一跃。
这一次撞到自己的脚骨,感觉要断裂一般。
陆离用好的那只脚为支撑站起来,野猪还没有回头。
陆离一咬牙,伤脚踩地向上用力,钻心剜骨的疼,骨头八成是断了。
双手抱上高一点的树枝,蹬着树干向上,野猪也已经又发起了冲锋。
这只伤脚,踩着树干打滑,完全使不上力气,现在真是进退两难,像极了一只已经咬了钩的鱼。
吾命休矣!
他甚至感受得到野猪喘出的粗气的温度,还有那一身土腥的臭。
野猪就在要撞到陆离的那一瞬间,两个前蹄跪倒吃了个狗啃泥,只听熬的一嗓子,就着惯性一个前滚翻,重重的摔在地上。
野猪动作迅捷的一翻身重新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肌肉线条黝黑敦实,用血红色的眼睛开始观察这异变所来。
陆离也抓着这难得的喘息机会,一鼓作气的爬到树上。
数十米远处,一个看着最多十二三岁,身材矮小瘦削的小女孩儿,穿着一身土黄色的粗布衣服正站在哪里。
这衣服在土地里是天然的保护色,野猪便也是刚刚发现。
地上有一个小小的C字形木头飞镖,这么远的距离能对野猪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这小女孩儿的腕力还真不一般。
野猪轻蔑的瞟了一眼树上的陆离,这便双眼死死的盯着小女孩儿,锁定了目标。
小女孩儿毕竟只是小女孩儿,看见野猪气势汹汹的向自己跑来,竟然傻在那里。
陆离心中焦急,冲着她大喊一声,“跑啊!”
小女孩这才回过神来,折返一下闪过野猪,然后一门心思的冲着陆离的方向跑了过来。
野猪也急停转向,跟着小女孩冲过来。
所幸小女孩率先一步跑到树边,灵活的一个转身躲在树后。
野猪左转右转,小女孩也跟着调整位置,始终保持着与野猪隔着树。
野猪的眼睛分明又血红了好几分,可能是觉得这样的僵持没有结果,摇摇尾巴,扭扭屁股,转头向远离两个人的灌木丛方向走去。
安全了吗。?
小女孩儿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对,野猪转过头,狠狠的将后蹄向后蹭了两下地,带着满腔的怒火,像是燃油耗尽,决心与敌舰相撞的战斗机!
他再次发起了冲锋,而这次的目标,不是陆离,不是小女孩儿,却是这树干。
这树干,说粗不粗,说细不细,在野猪的撞击下隐约有了细微的咔嚓声,陆离死死的抱着树干,撞击的力度几乎要把他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