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露栗怕黑,是在豆豆被安乐死后。
妈妈说,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不能太自私。可许露栗不明白自己哪里自私了呢?她顺从地进了妈妈安排的学校,和一群比自己大许多的人学习探讨。没有任何朋友,没有任何爱好,除了豆豆,她的生命里只有妈妈和数学。
可豆豆也被送走了。在那个深夜,她趴在窗户上看着妈妈车子的尾灯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从此,她开始疯狂地恐惧黑暗。
钱镇宇手中烛光穿过黑暗的那晚后,她庆幸小楼多了个人。因为钱镇宇,她不用在恐惧中熬过整晚,她看见了暖光,听到了唤醒她的声音。
而且钱镇宇做饭特别美味,变着花样的饭菜让许露栗逃离速食产品。钱镇宇说以此偿还交房租的逾期时间。许露栗慷慨地拍拍他的肩,“你要天天做,就直接偿还房租。”
于是,小楼多了个会做饭的人,终于也有了丝丝烟火气。
许露栗的工作在城的中心,是电话客服。朝九晚五,有时也会排上晚班。因为小楼离公司距离尚远,所以她总是早上出门,傍晚归来。便当盒里有钱镇宇烧好的饭菜,晚上回家的路上又远远便能望见等待的光。
现在的情景倒是契合了她最开始对小楼感到温馨的印象。
其实周围邻居都很友善,会主动帮忙,会赠送食物,但那毕竟只是客气的友善。每每回家,巷子里连成片的灯火却没有为她而亮,家里一片冰冷,实在是谈不上温馨。
钱镇宇的到来并没有在阿姨圈中惊起涟漪,大家都在为生活奔波,独居女孩家中出现男生这事儿,许露栗想,大概也是没什么资格进入阿姨们的闲谈吧。
时间稍稍推移,和煦的风载着归来的燕子,花朵吐蕊柳树抽芽。四季中最明媚的季节里,许露栗难得早早下班,嗅着早春的花香抬头便望见了在窗边学习的钱镇宇。
阳光透过零星探头的新叶,斑驳地映在钱镇宇脸上,使睫毛在眼下投下了更深的影子。嘴巴张合念着书上的段落,牵动了嘴角的酒窝。许露栗笑着将两手在嘴边拢成喇叭,声音是南方特有的糯,“钱镇宇~”
少年闻声抬头,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笑一瞬便绽开了。
许露栗手还保持着喇叭姿势,望着窗台边的笑颜,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钱镇宇肆意灿烂的笑成了她眼中唯一的颜色,万物都在退去光泽,只有那张脸和那双眸子愈发的明亮。
她站在满是花香的风中,直到王阿姨带着小孙子路过,拍了她的肩膀,“囡囡,发啥呆呢?”许露栗一惊回头后又慌张向窗户望去,那儿却早没了钱镇宇的影子,只有书在风下哗啦哗啦地翻动着。
她挤出一个笑:“忘记关窗户了。”许露栗指了指大开的窗,礼貌告辞后,转身快了步子闪进小楼。脸上的红晕蔓延开,她抬手触到胸口,不明白这跳动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