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深吸一口气,他心中明白,就算刘大壮将那刘若妍贬得在低,那刘若妍依旧有高冷骄傲的本钱。
毕竟他们还在极乐宫中摸爬滚打,别人都已经接触到岐崖第一势力天魔教了。
其中差距,如萤火与皓月,不可同日而语。
“区区一县县令,竟然会有此等仙缘。”秦云喃喃,神情颇有些不敢置信。
县令,凡人罢了。
在秦云看来,只是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
“这是大乾的规矩,县令替大乾牧守一方,后代若是诞生修士,便能推荐给大乾王室,若是通过王室考核,便能加入天魔教。”
王大壮面露愤懑,他王家是金水县的地头蛇,势力极大,甚至无惧县令。
但论及底蕴,却又与县令相差十万八千里,光是这推荐给大乾王室的名额,就让他不知羡慕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尤其是,因为有县令这个爹,刘若妍在极乐宫中同样地位超然,有极乐宫宫主钦点的主事庇佑,在外门无人敢得罪。
不像他王大壮,受尽门中师姐的欺侮,从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大小子,沦落成一个精神萎靡的瘦竹竿子。
这时候,刘若妍从舱外走了进来,她瞥了眼秦云,又看向王大壮,语气颇有些颐指气使:“王师兄,时候不早了,催动灵舟出发吧,最好在天黑前到达金水县。”
“知道了,师妹,您先喝茶。”
王大壮脸上的愤懑之色顿时消失无踪,变得热情无比,先是给刘若妍倒了杯茶,旋即走到控制室前,在阵法凹陷处镶嵌一枚灵石,又调整半天方向,这才拉下启动灵舟的阀门。
轰……
灵舟一阵晃荡,慢慢升至半空,旋即认准一个方向,飞速向前掠进。
这是秦云第二次乘坐灵舟。
和第一次痛苦不堪,挤在狭窄闷热的船舱不同。
这一次,他坐在窗明几净的控制室,悠然品着茶桌上的清茗。
他的身份也不再是被极乐宫招募而来的少年弟子,而是负责招募弟子的仙人。
这一切,这让他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灵舟前进的速度极快,站在窗前,能看到脚下的大地在飞速远去,一座座青山、一片片农田、一座座集镇,甚至是气象威严的巨大县城。
“踏空而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凭自身修为做到这一步。”
秦云心中生出无穷向往,恨不得插上双翅,在天空中肆意遨游,感受风起风落的畅然快意,感受无拘无束的自由不羁。
当夜幕初降,灵舟顺利降落在秦云记忆中那座熟悉的广场。
几乎在灵舟降落的一瞬,周围便有等待许久的捕快围了上来,神情恭敬而谦卑。
“三位仙师,小的是金水县捕头,奉县令大人之命在此恭候诸位。”
“我爹知道我们今天回来?”
刘若妍星眸明亮,表情隐隐有些兴奋,就如游子归家,思念在心中肆意生长。
“回仙师,刘县令算到仙师们将会在近几日降临,所以派我等在次守候。县令大人说了,他在府中恭候多时,请诸位仙师移驾府衙,县令大人会为仙师们接风洗尘。”
那捕头拍了拍手,当即便有三顶轿子被抬了过来,莫不是威严崭新,气派堂皇。
秦云站在灵舟边,淡淡瞥了轿子两眼,旋即看向王大壮和刘若妍,道:“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先行一步,晚点再去府衙。”
话音落下,他便认准一个方向,如箭般射出,眨眼消失在街道拐角。
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见到湘竹姐。
原地,刘若妍望向秦云消失的方向,脸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咬着唇道:“这秦云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我爹的面子都不给。”
她跺了跺脚,只觉脸面无光,钻上轿子便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府。”
一旁的刘大壮摸了摸脑袋,讷讷无言,闻言,赶忙钻进另一个轿子,生怕引起刘若妍的不悦。
几个捕快抬起轿子,向县城府邸方向而去。
另一边,秦云走在破败的街上,眼神中浮现一丝追忆。
五年没回来,周围的场景还是熟悉无比,和脑海中的记忆一模一样,仿佛没有丁点改变。
阴暗潮湿的胡同巷子,攀附整个院墙的青苔,还有遍布一条街的爬山虎……
秦云一边打量周围的景色,脚下的步伐却不自觉加快,恨不得立刻回到湘竹姐所在的小院,敲开房门,给湘竹姐一个惊喜。
但越是接近记忆中的那座院子,他就越是踌躇……
万一,湘竹姐已经嫁人了怎么办?
不知为何,秦云竟然害怕湘竹姐嫁人……
秦云害怕那种不同于美好记忆的落差感。
想着想着,秦云猛地摇了摇头,眼中流露自责。
“秦云啊秦云,你是来报恩的,湘竹姐嫁人就嫁人了……”
秦云自言自语,不再乱想,穿过一个个熟悉的小巷,不一会儿,就来到那扇熟悉的院门前。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屋内烛火通明,偶尔传来男子和稚童欢快的笑容。
秦云刚刚抬起的手臂僵在原地,脸上的兴奋之色不再,反而露出一抹失落,心中喃喃自语:“湘竹姐已经嫁人了,连孩子都有了。”
他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稳住自己的心神,轻轻叩响房门。
咚咚咚……
“谁啊?”屋内传来男人的声音。
旋即是男人推门而出,向院门走来的脚步声。
秦云能听到男人在嘟囔。
他莫名的有些紧张。
院门被打开了。
秦云望向身前的男人,身高六尺,贼眉鼠眼,眼角有一颗大黑痣,下巴上的胡须如鸡窝般杂乱。
“这般男人,如何配得上湘竹姐?”
秦云俯视眼前这个刚过自己胸口的男人,心头如在滴血,但对于湘竹姐的选择,他又有何资格评判?
他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笑容,斟酌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男人就先开口了。
“这位公子找谁?”男子狐疑的上下打量秦云,眼中带着浓浓的戒备。
这等一看就是豪门公子的人物,为何会忽然敲他家的门?难道和他家黄脸婆有一腿?
男子神情忽然难看起来,若非瞧见秦云强壮,只怕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干架了。
秦云向屋里张望两眼,心在滴血,表面却在笑:“你好,我找湘竹姐。”
湘竹姐的男人,他必须尊敬。
“湘竹姐?!”
男子愣住了,好半晌才道,“你找柳湘竹?”
“对。”
秦云点头,心中莫名变得五味陈杂。
看这男子的表情,对自己上门来找湘竹姐竟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难道……在这个男人的心目中,湘竹姐已经可有可无了吗?
一念及此,秦云一阵心痛,就像心脏被人狠狠拽住一般,那股无声的痛,甚至让他脑袋出现一瞬恍惚,心中无法接受。
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感受到秦云身上的恐怖气息,男子那张面庞顿时变得煞白如雪,整个身子簌簌发抖,扶住房门,这才没软倒在地。
“你……你想干吗?这间屋子是柳湘竹卖给我的,地契什么都在,走的是正规程序,你可不要乱来啊。”
男子回望小屋一眼,目光中充满浓浓眷恋,旋即仰起头,毫无畏惧地和秦云对视,色厉内荏地说道。
秦云目光一闪,神情先是错愕,旋即是狂喜,他看向男子,沉声道:“这院子是湘竹姐卖给你的?什么时候的事?”
这男子不是湘竹姐的相公,这如何不让秦云欢喜?
就像是一下子从地狱升入天堂,这种感觉,令秦云在那一刹陷入狂喜当中。
但狂喜过后,就是担忧。
院子卖了,那湘竹姐去了哪里?
“四年前。”
男子警惕的看着秦云。
“四年前?”
秦云喃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四年!湘竹姐已经搬走足足四年!
他猛然望向门边的男子:“你可知湘竹姐去了哪里?”
男子面对秦云的利喝,身子一抖,旋即苦涩一笑,道:“这我哪知道……”
秦云死死盯着男子的目光,直到男子眼眸颤动、冷汗直冒,他才收回目光,深深望了小院一眼,旋即转身离去,迅速消失在小巷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