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聂云峰在老宅的土炕上又躺了半个多月,这天,老华叔过来给聂云峰送过来早饭,又给聂云峰擦洗了头脸和身子,再收拾了一下被褥之后,就赶着回去喂牛了。不一会大哥聂云阁黑着脸进了聂云峰这屋。
“哥?你怎么来了?”由于聂云阁并不经常过来照看自己这个亲弟弟,所以,聂云峰有此一问也不奇怪,可是聂云阁却突然火冒三丈,大声嚷嚷起来道:“这里是我聂云阁的家,还我怎么来了,难道我没有权利进我自己的屋子啦?”
聂云峰听出他话里有话,正在判断他的来意。这时候,聂云阁又道:“老二,我问你,你到底因为啥离婚?村里人都在说,是你先勾引人家别人老婆,所以常艳才一气之下跟着你的老板跑了,你这骨头是偷人时被人打的吧?”
聂云峰平静地看着大哥,知道他一大早就没少喝,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把他说的话当回事,也没有认真分析他此来的目的。他还宽慰哥哥说道:“你不用听他们乱嚼舌根,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
”你少和我扯犊子老二,”聂云阁故意地团起舌头说话,意在表明自己是处于一个醉酒的状态,这一细节立即让聂云峰明白了他的来意。聂云峰继续观看着他的表演:“我和你说老二,现在你让哥哥在村里很抬不起头,大家伙都在嘲笑我们聂家人,不仅被人家给戴了绿帽子,还让人家给打残废了。我都替你感到窝囊,丢人。”
聂云峰感到既好气又好笑,心想你不嫌自己被人家戴绿帽子给人家笑掉了大牙,反而嫌弃我给你丢人于是,他淡淡地问了一句:“是大嫂叫你来的吧?”
听到弟弟这么问,聂云阁本意还想往下胡言乱语,目光之中却看到聂云峰的眼睛里已经寒光外露,如同一柄利剑朝他投来,于是把要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没有说出来。
“你是来放炮的,大嫂给你装了火药,让你上我这里耍酒疯,装疯卖傻来赶我走对吧?”
聂云峰音量不大,但是却十分威严,逼人,字字如锯断的冰块一般,散发出寒意。
“老二,你,我……”聂云阁一时语塞,满脸涨红地杵在那里。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大哥,我同意搬走。”聂云峰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这一刻,他的眼睛就如同瞬间枯萎的一片叶子,干涩易碎,暗无光泽。
聂云峰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搬到老华叔那里,如果那样话就会有人议论,说你不管自己的亲弟弟,反而要别人照顾,你怕被人家看不起,说你怕老婆对吧?”
听聂云峰说到这里,聂云阁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弟弟,而后竟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你去替我办一件事,打电话给华光寺的普惠法师。告诉他今晚我要去他那里。”聂云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对聂云阁交代说:“你去村子外面给我找一辆车,记住,要生人,不要熟人,天黑之前让他来接我,你把我弄上车,然后让他把我送到三十里外的九宫山华光寺,其它的事,你就不要再问了,更不要对任何人说,尤其不能和老华叔说,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聂云阁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下,嘴里机械地重复着弟弟传达给他的指令。
聂云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百元的钞票递给哥哥,而后躺下身子,盖好了被子,平静地闭上眼睛。
聂云峰知道,葛云霞迟早会怂恿他的这个二百五哥哥来赶走自己,关于这一点,他早有心理准备。对于哥哥聂云阁这个人,作为弟弟的聂云峰也并无怨恨,他了解自己的哥哥,他的理想仅仅比猪多一点,那就是除了猪食之外,还有一个东西,它叫做酒精,而他的眼光完完全全地如一只老鼠一样,只能看到鼻子底下一寸的地方,只要有便宜占,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什么亲情,尊严,人格,还有爱,对于哥哥聂云阁而言,这些都不曾真实地存在过,在这个世界上,甚至连这些东西是什么概念都压根从未去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