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这名字还真有意思。
姓是非常重要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姓都有，唯独‘白’是不属于其中的。
什么样的人会姓白呢？
不知道自己父母名讳，没有亲人，一无所有的人。
他们便都姓白。
顾天源觉得有趣的是，像这种姓是可以忽略的，只看名就好，而这狐狸的名字叫夜。
明明是一只上古玄狐，极有灵性的生物，却取了这样的名字。
“你名字是自己取的？”
不知为何，她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原由，心里就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疑问，便说了出来。
白夜因为这个问题怔了那么一下，随即就将它从脑海里甩出去了：“与你无关，我今日就是来报仇的。”
“想杀我啊？”
面前的人只是露出一个很做作的害怕的表情，眼神里却是笑意，丝毫不把这只狐狸当回事。
活了一千多年的白夜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类，这会气得跳脚：“你这人类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顾天源见小家伙炸毛，也就不逗得太过火了，她上下打量着，心里打起了算盘。
“白夜，是吧？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白夜听到她这话，不知怎么的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好像是个陷阱。
“我们决斗呀，如果我输了，这条命你拿去。”顾天源说的很轻松，好像自己的性命就真的不重要似的。
但下一秒她的眼神就变得令人心悸，压迫感席卷而来。
白夜仿佛被定住了，就那么愣愣的站着，任凭那锋利的眼刀在自己身上横扫。
随后，轻飘飘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如果你输了，就做我的灵宠。”
灵宠？
堂堂玄狐，怎么能给区区人类当灵宠？
听到这话，白夜皱紧了眉头，若他还在巅峰时期，恐怕找不出一个人类能与他匹敌。
这个人类竟然敢提如此过分的要求，当真是自己现在太弱了，连威慑力都失去了。
“如何？敢不敢赌？”
顾天源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双手环抱在胸前。她不着急，知道这狐狸如今实力大减，最多不过化神初期，要赢他并非难事。
本来没什么兴趣收宠物的，可这上古玄狐是灵兽，举世罕见，灵气强大，光是能说话能化形就已经是可以震惊仙门百家了，而且还这般可爱。
连她都冒出了想据为己有的想法。
白夜那小小的手抵在下巴上，似乎在思量。
他可不想认怂，而且顾天源还把他害成了这样，此仇怎能不报？但万一...万一自己输了呢？未来不就得屈于人下，随她使唤了吗？
不，不能这样想。即便他现在很弱，但也是化神初期的实力，顾天源虽是元婴期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达到化神期，但也还有一步之遥。
他活了千年，看过的什么不比这人类多，莫非还斗不过她？
想到这，他郑重的点点头：“赌就赌。”
见人...哦不，是见狐上钩了，顾天源笑得愈发灿烂。
当然，她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应战。毕竟这小家伙肯定是拼尽全力都要赢了这场豪赌的。
一回神，白夜消失在了原地，好像世界都静止了一样，就连风也略过他们，拐了个弯吹向其他地方。
顾天源心下一惊，没想到狐狸的速度这么快。
看不到人影，却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灵力波动在周围不停地绕圈移动，似乎在寻找机会一击致命。
“一来就这么认真？”她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白夜不愿屈于人下的自尊心，这活脱脱就是奔着取她性命来的呀。
可惜，顾天源也很想收服这只灵兽，即使他再不愿意。
只见她轻轻闭上眼睛，呼吸跟着沉重了几分，再度睁眼时那暗红的眸子已经散发出幽幽的血光。
“我这还是第一次在曙光门用这个术法。”
顾天源此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身上那股随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杀伐果决的冷冽，脸上的笑容寒冷刺骨，眼里汹涌的杀意甚至让人感觉她面对的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什么血海深仇。
“不过，你配得上。”
她伸出右手理了理那湛蓝的发丝，不慌不忙地掐出一个手决，朝某个地方扔去。
白夜在感受到顾天源身上的灵力波动变了的时候，瞳孔都不由得放大，因为他的身体本能的因为隐藏其中的那恐怖力量而颤抖。
这是什么力量？！
只见顾天源朝前面扔去一道术法，暗红的光闪过，他便好像被拉入了深渊。
黑暗的深渊里伸出无数只干枯的，阴气森森的灰色手臂，想要让他一同坠入，永世不得超生。
白夜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眼前的一切并非有多恐怖，恐怖的是那缠绕在周围的死气怨气，恶念滔天，只是一瞬就能使人窒息。
若是普通妖怪，在这里只需一息便会入魔，饶是他这样的灵兽，也最多不过半刻就会被这些怨气吞噬，最终变成邪兽。
顾天源怎么会这么邪门儿的术法？不，这真的是术法吗？
没有时间去细想，白夜最关心的是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还没等想出一个答案，就感到腹部一阵疼痛，白夜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周围画面变化，那令人窒息的气息也消散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出现在眼前。
他还在黎明阁里，就在刚才站着的位置。
不过此时是由站着变成了躺着。
刚才那一切...是幻觉？
白夜不敢置信，直起身体想看看清楚，可腹部的疼痛让他又躺了回去。
“嘶...”
旁边响起脚步声，踩的地上的枯叶咔咔作响。
很快，顾天源就出现在面前，她蹲下身看着他，眸子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暗红，整个人又变回了之前那副样子，只是夹杂了些许阴郁。好像刚才那个散发出恐怖力量的人不是她似的。
“你输了。”
顾天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白夜，淡淡开口。
“什，什么？”白夜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顿时咬牙切齿：“你使诈，用幻术迷惑我再将我击倒！我不服！”
“我使什么诈了？你发挥你的种族优势，我用我擅长的术法，很公平。”
顾天源不禁悄悄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在摸到那垂涎已久的毛茸茸的白耳朵时，她脸上的表情明亮了起来，嬉笑着：“能见到刚才那一幕，你不亏的。”
话毕，白夜才猛然回想起来刚才在幻境中看到的场景，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是什么地方？”
“这个呀，我只告诉自己人。”顾天源眨了眨眼，看着俏皮可爱得很。“所以你要不要做我的灵宠？”
“哼。”白夜扭头不看她了，愿赌服输他还是有这个赌品的，只是不想那么容易就答应，于是故意沉默着不回答，想等顾天源再游说几句。
谁知等了半天旁边都没有动静，白夜就傻睁着眼，看着天空从好看清澈的蓝色变成昏黄。
“什么呀！”
他实在忍不了了，撑着身体坐起来，看了一圈都没看见那个嚣张的人类。
别说那个人类了，这整个黎明阁连个人影都没有。
“...可恶，这是改变主意了？”
如果被人类轻视说要收他当宠物，他是不能接受的。但若是这人类说了要收他当宠物又反悔，他更加难以接受。
我都屈尊降贵给你当灵宠了，你居然敢反悔？！
越想越气不过，他白夜什么时候沦落到被人打败了就丢掉的地步？
不行，得去找那顾天源理论理论。
说做就做，白夜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忽地怔住了：我的伤好了？
他低头看了一下，腹部的位置完好无损，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只是那个地方衣服的破损在提醒着，他的确被一样锋利的东西刺伤过。
是顾天源治好的？
白夜是越来越不懂这个人类了。
她究竟是什么人？
幻境里那个地方太过压抑了，怨气庞大到足以掀翻这曙光门。他有种直觉，那地方是真实存在的，既然存在，那顾天源能让它出现在幻境里，想必自己也去过。
普通人进去那个地方是不可能活着出来的，就算是大乘期，进去后也会连骨头都不剩，那顾天源是什么呢？
最为奇怪的是，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那是幻境，它太真实了，尤其是那股压迫感和窒息感。顾天源一个元婴期，怎么可能使出如此精妙的幻术？
要知道幻术极其复杂，数千年来只有一个家族能将它修炼得几乎没有破绽。
不过，白夜想不起来那个家族叫什么了，只记得好像是魔修那边的。
无数个疑问从脑子里闪过：那是什么地方？顾天源的幻术为何能运用到如此地步？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白夜眼神一凛，往旁边闪身躲过了扔来的荷包。
“......”
“......”
一人一狐四目相对，气氛竟凝固了。
顾天源看着地上的淡黄色荷包，此时已经粘上了灰尘。
她无奈地扶额：“你躲什么？”
“你直接过来给我不就好了么？”白夜也不客气，谁知道背后扔来的是暗箭还是什么呢。
前者没有接话，走过去把荷包捡起来拍了拍，塞到白夜怀里：“喏，里面是上好的灵药，对你恢复功力有所帮助。”
看着怀里的东西，白夜心里溢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顾天源用眼神指了指那个荷包，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神秘兮兮地说：“偷药去了。”
？？
白夜又看了看怀里的东西，本来还有点小感动，这会儿怎么觉得这些玩意儿有点烫手呢？
“偷的？”
“是啊，虽然我也会炼药，但比不上六长老。那老头和我关系差，我不乐意求他。”顾天源想到六长老那见到她就冷着的臭脸，不禁眼神里多了几分嫌弃。
可看见白夜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她的笑容就变得很温暖。
顾天源捏了捏面前的小家伙的脸，尽量把语气放温柔了些：“虽然我不乐意求他，但我又希望我的灵宠用的灵药是最好的，才出此下策。”
刚才被人轻视又丢弃的郁闷一扫而空，白夜低下头没有说话，可脸颊却是红了。
似乎完全忘记了不愿屈于人下的自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