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殿上下可算是炸了锅了，弟子们一个个的围在远处观察着那个和顾相逢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
虽然前些日子已经知道殿主有个同胞妹妹，并且正是这位妹妹揪出了潜伏多年的黎明组，可他们还是忍不住好奇。
顾天源坐在院子里喝着茶，看似神态自若，可僵硬的动作说明了她并不习惯被这么堂而皇之的围观。
“要不要把他们打发走？”白夜强忍着笑意，装出一副贴心的样子。
顾天源瞪了他一眼：“你想笑就笑，别憋坏了。”
“诶，不是我说，你在曙光门众星捧月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习惯成为焦点？”
“这不一样。”
相逢殿弟子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一样，仔仔细细打量着她，这不管是谁都应该会觉得不自在吧。
白夜啧了一声，往围观的人群那边看了一眼，说道：“你说得对，不然还是打发走吧，这连带着我也不自在。”
顾天源嗤笑出声，眼神中都是调侃的意味。
这狐狸还好意思笑话自己，结果还不是一样不适应。
“你笑什么笑！”
看见小家伙急眼，不，现在不是小家伙了。看见大家伙急眼，顾天源笑得更加灿烂：“我没笑啊。”
白夜咬牙切齿：“顾天源！你还说没笑，嘴角都要上天了！”
她立刻收起嘴角：“我没笑。”
“哼！”
两人在相逢殿打打闹闹，幸亏弟子们一直关注着他们，还知道叫他们吃饭，不然这俩家伙可能会忘乎所以的玩到明天。
三更天时，顾相逢和白翎回来了，他俩一刻不停的赶到顾天源卧房。
“如何？”顾天源本来已经睡下，听说他们回来又赶紧穿好衣裳等着，这会儿哈欠连天的坐在桌边。
顾相逢得意的笑着：“你哥哥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儿？”
“哼，白翎没少帮你吧。”顾天源不屑的冷哼一声。
“我还真没帮他。”白翎立即否认，“最不喜欢这种聒噪的场合了，我一直在神游。”
顾相逢推了他一下：“你还好意思说，我在那和他们打嘴炮你就在旁边看戏！”
白翎笑着：“你这伶牙俐齿，我不好阻拦你发挥啊。”
“何时开战？”顾天源显然并不关心他们谈判的过程。
“一个月之后。各个门派都需要时间养精蓄锐，大家都很久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了。”顾相逢说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太久。
顾天源点了点头：“真希望快点到那时候。”
“我们和正道的仇就要了结了。”
白夜发现接下来一段时间，好像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准备着开战，相逢殿上下充斥着闲人勿扰的气息。
就连吊儿郎当的顾天源都终日不见人影，跟着那两个魔尊一起在抓紧训练。
只有他无所事事到处闲逛，那些弟子专心练功，完全没人注意他，别说没人跟他打招呼，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到他身上过。
“好无聊呀，顾天源怎么不带我一起？”白夜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上，他好歹也是上古玄狐，真要开战也能算一大战力，怎么就被排除在外了呢？
应该是顾天源觉得自己不会插手人类的斗争？
白夜确实不屑参与，不对，与其说是不屑，更多的是不感兴趣。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战争没见过，战到最后又能改变什么呢？无非是太平个几十年几百年，又开始新的战争罢了。
可，他是想帮顾天源的。她那么想复仇，因此在曙光门隐忍了这么多年，或许在外人看来她是备受宠爱与重视的核心弟子，其中有多少痛苦煎熬只有她自己知道。
白夜也煎熬着呢，他虽然想帮忙，但又不愿意主动跟顾天源说。谁知道这家伙也不来找他，这就很让人气恼了。
“可恶，总不能让我堂堂上古玄狐去找她吧！”他气得翻了个白眼。
“喂，白夜！”
顾天源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下，笑盈盈的望着他。
白夜差点儿被吓得掉下去，他稳了稳身子，一脸傲娇：“干嘛？大忙人这会儿想起我了？”
“说的什么话，”顾天源故意装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转而又宠溺的笑着：“快下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哼，这套对我可没用。”
嘴上这么说着，翻身从树上跃下的动作却利落干净的很。
白夜心想，这应该就是要求自己帮忙，才拿好吃的贿赂吧？
想到这，他不禁洋洋自得起来，走路都带风。
顾天源看着他那背影，有些纳闷儿：吃个东西至于嘚瑟成这样吗？
两人到了顾天源住的院子，这还是顾相逢回来后才安排的，院子之前都没有人住。
虽然他们是兄妹，可男女有别，顾天源总不能一直住在顾相逢那边。
顾相逢倒觉得无所谓，亲生兄妹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成？他看了看顾天源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要是都能有想法，那也太变态了。
院里被收拾的井井有条，殿主妹妹在这儿，相逢殿上下自然不会怠慢了。
白夜刚一进来就闻到了香味，期待的奔向正厅，看见桌子上那些吃食不由得惊叹，这都顶得上皇宫里的了吧！
顾天源敲了敲他脑袋：“好歹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怎么可能！我只是惊讶相逢殿不是在山里吗，这些怎么弄来的？”白夜刚反驳完就想起，顾天源可是会传送之术啊！这话问的又没见识了。
桌上的那些山珍海味看起来就让人流口水，这卖相这色泽，都不像普通厨子做得出来的，也不怪他一时忘了。
顾天源勾了勾嘴角：“白翎送来的，他请了一位厨神，想犒劳犒劳相逢殿的弟子。这些天训练都很辛苦。”
“那你搬这么多到你这做什么？”白夜看了一眼桌上，这起码是六七个人的量了。
“放心，他们够的。”顾天源倒是不客气的坐下开吃了，边吃边对他招手：“我自然要想着你了，毕竟猛兽的食量应该挺大的。”
说着，她还露出一丝异样的目光。
白夜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都别想！”
这丫头就是想让自己变回原形！
想到之前他伤势未愈，经常都只能保持原形时，顾天源可没少薅他的毛。
见心思被拆穿，顾天源撇撇嘴，不满的扒拉了两口。
白夜哼哼了几声，也坐下开始吃饭，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对面的人身上。他觉得顾天源一定会开口让他参与的，请吃饭不就是想收买他吗？
结果直到吃完顾天源都没提，等他也吃好后就叫人把桌子撤了。
“我下午还有事，你如果无聊的话出去玩玩也行。”
顾天源说着就要出门。
“等等！”
白夜有点儿着急，什么啊，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帮忙吗？还是她忘了？
“怎么了？”
“我...”白夜支支吾吾的，拉不下面子去主动跟她讲，只能提醒道：“你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顾天源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啊，你怎么了？”
“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白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他狠狠地瞪了面前的人一眼，甩手离开：“你太过分了！”
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顾天源一脸疑惑，但还是迅速的追了上去。
“别生气了，我做错什么了吗？”她轻轻扯了扯白夜的衣袖，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白夜看着更来气了，奋力甩开她，加快了脚步：“你什么都没做错！”
顾天源不禁在心里吐槽，狐狸这生物的脾气真奇怪。
但表面上她还是露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别呀，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吧？”
“没为什么。”
“你看看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顾天源撇撇嘴。
白夜总算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怒气冲冲的吼道：“我像小姑娘？是你顾天源没把我当自己人！”
被这么一吼，顾天源也有些火大，她拼命告诉自己要忍要忍，这是自己非要抢回来的：“我怎么没把你当自己人了？”
“......反正就是干什么都不带着我。”白夜也心虚自己说的这番话，顾天源对他什么样那是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不过是开战了没有带上他的打算...确实不至于这么说，这话未免有些过了。
越想越心虚，白夜一下就没那么有底气了，他紧紧观察着顾天源的反应，怕她因为自己那不过脑子的话而感到寒心。
好在顾天源没有纠结那句话，只是无奈的撇了撇嘴：“你是说和正道开战的事没带你？”
“嗯。”
顾天源都无语了，那些火气又不声不响的咽了回去，她轻轻摸了摸狐狸脑袋，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参与这些，所以就没提。”
白夜听见都快气死了，冷冷说道：“那你可真贴心啊。”
越想越觉得生气，顾天源凭什么替自己做决定啊？她说不参与就不参与了吗？都不问问！
其实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哪怕这场战争胜算并不是很高，她也没有选择向自己开口提及，直接将白夜这个人排除了出去。
就好像他们是他们，白夜是白夜，把他当成了外人，愣是不计算在内。
“好了，那拜托我们的白夜大人帮忙啦。”顾天源轻轻捏着他的衣袖，有点撒娇的意思了。
白夜不自在的别过头，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他快笑出声了，但是不能让这个女人发现，不然这么容易就哄好了，他面子往哪搁？
“那你不说说你们的计划？”白夜挑了挑眉。
顾天源无奈的笑着，坐在凳子上开始慢慢说起接下来的行动安排。
白夜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顾天源玩的这么大，而且一上来就要拿曙光门开刀！
更令他惊讶的是，主意几乎都是顾天源出的，白翎和顾相逢只是象征性的补充了些意见。
整个计划并不复杂，由其他魔修门派分头行动，将正道各个击破，而他们相逢殿就负责支援四方，也就是说弟子们也会分开派出去，在每个战场观望，该出手时就出手。
看似很忙，实际上出力最少，得到的却最多！只要魔修获得胜利，那相逢殿就理所应当的占据最大功劳统领天下魔修！
白夜觉得顾天源的想法还是有些天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尤其是那些魔尊更是一个比一个精，会这么容易让相逢殿成为老大吗？
他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顾天源只是阴恻恻的笑着，告诉了白夜一个那些魔尊必须得尊相逢殿为主的理由。
白夜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没想到这丫头连自己人都算计了进去，她这不光是要覆灭正道，还要一统整个修真界啊！
“如果他们反抗呢？”
顾天源半阖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就都杀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惊叹于她的野心和狠戾，还是佩服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抱负呢？
“你为什么想一统修真界？”
“因为不想让顾家的悲剧再重演，既然一切都是由术法而起，那就让它们消失吧。”顾天源还是那般散漫，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忧伤。
白夜怔了怔：“你是说想让修真者都隐退？”
“也不是，传承肯定得继续下去，否则有资质的人没有门路，只能当个普通人过一辈子，所有人皆为肉体凡胎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有些不明白，这样就能避免顾家的悲剧重演了吗？”
顾天源沉默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等一切结束再说吧。”
直到聊完，白夜也不懂顾天源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如果胜利了，她也成功掌控魔修，那她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他知道顾天源对什么一统天下称王称霸没兴趣，可她的话云里雾里的，又说要让术法消失，又说传承还得继续，那到底是想怎么做？
想不明白，太不明白了。
白夜修成人形这么多年以来，他又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和人之间的差距。
人类好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