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胤是潘鹏的班长,进校的时候,他是全班分数最高的,所以肖老师选了他当班长。
王胤也是班上个子很小的那几个男生之一,长着一副瓜子脸,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脸上的稚气仿佛还未脱去,头发乌黑发亮,每一根都立得直直的,看起来很有个性的样子。每节课前那一声“起立”,时刻都表现出他积极向上,果敢坚决的个性。
从开学的第一天,潘鹏就注意到他了,虽然看起来个子小小的,像一个儿童,但是正面看过去,他的脸上却无时无刻不表现出一副大人才有的坚毅,他对学习非常认真,尤其是他作的笔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每堂课后的课间十分钟,他都会认认真真的再细看一遍。有时候,老师才出教室,他便会拿着笔记本追上去,向老师讯问自己还没有搞清楚的问题。
每天的早读课前,他会站到讲台上,按着花名册,一个一个的同学进行点名,然后把考勤记录得清清楚楚。
有时候有同学来迟到,早读课后,有些会悄悄走到他的座位上,嬉皮笑脸的问道:
“班长,今天的考勤,能不能别记迟到,我是在路上遇到事情被耽搁了。”
而王胤则是坚定的摇摇头,说:“不行,明天早点出门吧!”
肖老师很是欣赏她选出来的这个小班长,同学们也都不反感他,尤其是很多女同学,下课的时候总会围在他身边,试图和他拉近关系,而他总是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笑脸和大家愉快的聊着天,不过不管是谁,只要违反了班规,在他的记录本上,都少不了一笔。
不过他居然主动找到潘鹏,要在期末考试一比高下,这倒是让潘鹏感到很意外,同时对他的印象也瞬间提升不少。
本来潘鹏是准备去打乒乓球的,不过还没有走到台边,就被张驰拉到操场边的草地上。
“来吹下牛皮嘛,乒乓球有哪样打法?”
潘鹏用右手挠挠后脑,也不好意思拒绝,就坐下来了,这里已经坐了好几个同学,加上他,有六个人。
“潘鹏家是哪里的?”张驰率先问道
“我家是大兰的,从洪山路下去,还要走五十来分钟”
“求哦,这么远啊!你每天要走好久才到学校?”
“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吧,早上起早点,天不亮就出门”
“哈哈哈,还是我爽,每天听到预备铃才出门,都来得及”
说话的是李悦,他说得倒是真的,因为他家就住学校的下操场旁边的教师宿舍,他爸爸是学校的老师,教音乐的。
李悦的给人的感觉是一个不太听话的娃娃,个头和潘鹏差不多,圆脸,短发。说起话来“哈哈”声不断,和同学们聊天的内容大多也都是和父斗其乐无穷的“开心事”。上课总会在课桌下面偷偷的看漫画,偶尔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继而又低下头去。
他喜欢打蓝球,但是好像还没有入门,老是喜欢玩那个并不熟练的三步上蓝,动作别扭而且滑稽,总也投不进。但是他却是乐在其中,有时候放学了,他都不回家,总在蓝球场上一个人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如果有高年级的男生在,他会缠着人家教他。
“张华锋家呢?”张驰接着问
“田坝镇”张华锋很简短的回答
“田坝镇在哪里?”李悦抢先问道
“唉!从朱昌出去,往纳雍方向”
还没等张华锋说完,李悦又问道:
“妈的,朱昌又在哪里?”
张驰一只手按在李悦的后脑上,稍一用力,把他的头往前轻轻的推了一下,李悦就微微的往前倾斜了一点。
“你推我撮求啊!”
“求哦!你哪里都要问,给你说又说不清楚,你紧到问个毛线啊?”
李悦用手抓了抓了脸,裂开嘴巴说道:
“好像是的啊,你们家的那些地名,我都不晓求得!”
接着又是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
“李军家呢?”
“我家住在郭家湾,挨着地震台旁边,就是外墙全是爬山虎的那栋老房子”
“我家也住郭家湾,靠近干修所那里”,开口的是徐剑。
“我们两个是小学同学!”说完,徐剑用右手搭在了李军的肩膀上,显得很是亲密。
“对了,张驰,你家住哪里?”张华锋问道
“普宜镇,潘鹏应该晓得的”
“我知道那个地方,听我爸爸说过”
“普宜又在哪里?”李悦问
张驰刚抬起手,准备拍他的头,他却自己用双手抱住后脑,往前微倾斜了一下说:
“我就是好奇,问一下嘛,不说算求”
“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你们去我家玩,我们那边好玩的东西太多了”张驰说着,眼神里面闪现出无尽的回味。
“你们家住这么远,在这里读书住哪里呢?”潘鹏忍不住问道
“我和张文平租项信兵家房子住,就在学校小门对面的那个巷子上面。”
“哦!那我们可以经常去你们那里吹牛皮哦,太安逸了!”
李悦贱贱的笑着说道。
“可以啊,有时间去我那里干饭”
“好好好!我今天就去”李悦迫不急待的就说道
“还有哪个要去的?”张驰挨个看着大伙问
“改天去吧!”
“对头,改天再去了,今天要回家”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答道。
“我家太远了,晚了回去要着收拾”
潘鹏最后回答。然后他不由自主看出不远处的乒乓球台,那里的的同学打得正嗨!
平静的校园生活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唯一能让人觉得时间流逝的就是课本剩下的页数越来越少了,这也预示着,这个学期就快结束了。
自从收到王胤的“战书”后,潘鹏的学习更加的努力了,心里卯足了劲,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而王胤也是每日挑灯夜战,似乎对这场较量也极为重视。
每个星期一、三、五的早读课是英语朗读,原来只是由黛咏梅一个人领读,后来Mr.Wang进行了调整,由黛咏梅、潘鹏和张驰轮流领读;星期二、四、六的语文朗读则是由王胤担任领读。
对于给黛咏梅的英语补习,潘鹏依旧进行着,每次花很多时间去一遍一遍的教她读单词,纠正发音;再读句子,虽然看似麻烦,但潘鹏也受益良多。不过后来,在张驰的建议下,他改用了更为简单的方式,就是直接在单词下面,给她写上相应的汉语发音的文字,她只要照着汉定念就可以了。对于这样的方法,黛咏梅也是高兴得给张驰竖起大拇指。
由于张驰的一再邀请,潘鹏终于还是去了他们兄弟两租来的“家”里,那个地方布置很简单,大概二十来平方,靠墙放了一张床,床两边各有一张桌子,上面胡乱的堆了一些书,窗户下边有一张条桌,里面放了一些生活用品,诸如锅碗瓢盆之类的,还有一些常见的调味料。烧的是蜂窝煤。
来得次数最多要数李悦了,他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他给家里的说辞是张驰学习成绩好,他过来找张驰一起学习的,他父母听到这么积极的理由,当然不会拒绝,反而还满心欢喜。
张华锋也是一个人租房子在三中附近,因此也经常过来。李军和徐剑两个,因为家住得也不算远,而且他们都有自行车,所以过来的次数也不少。只有潘鹏来的不是很频繁,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几个在一起的亲密感情。
张驰和张文平两兄弟周末一般会回家进行补给,有时候会带一些好吃的回来,放学后自然又是一顿牙祭。
这天,几个好朋友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围坐在一起,每人点了一支烟;原本除了张驰,大家都不会抽烟的,不过因为来的次数多了,在张驰的“教导”下,慢慢的也都学会了,他总说“男人不抽烟,枉来人世间”,大伙一听,有道理啊,于是心中最后那一点点的坚持也都放下了。学着他的样子,吞云吐雾起来,而且还都选在饭后来一支,用张驰的话说,这叫“饭后一支烟,胜过活神仙”。
张驰耐心的教大家如何抽烟,怎么吞下去,然后又从鼻子里面出来,完了再把喉咙里面剩下的轻轻喷出来。那种神情,简直是如痴如醉!在这一群人中,他就是一个“老江湖”。
“你们干脆结拜吧!”冷不丁的,张文平突然来了一句。
对于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潘鹏一点也觉得奇怪,因为张文平最爱的就是武侠小说,经常把自己想象成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侠客。对于学习,用他的话来说,只是为了完成父母交待的任务而已;抽烟对他来说,会影响身体,导致难以修炼绝世武功,所以他一直拒绝抽烟。因此每当这一堆人抽烟的时候,他便躲得远远的。
他这一说,居然点燃了张驰他们几个人心中那团火,是的,很多次,他们都想用一种方式来记录彼此之间的友谊,最好是能轰轰烈烈的那种。可是从来没有人想到,还有结拜这种方法。
于是,张驰找来一个碗,倒上酒,在张文平的指点下,把碗端放在条桌上,摆上蚊香并点燃,最后,张文平拿出一把水果刀,递到张驰手上。
“结拜是要喝血酒的”
“每个人都把手指划开,滴几滴血到酒里,这叫血脉相连,永不背叛”
他很郑重的给几个人说道
可是拿着刀的张驰,邹着眉头说道:
“怕是有点痛的哦,要不你们哪个先来?”
张华锋首远摇头道“老子最怕痛的,我不来,你们先”
李军没有说话,李悦也把手背到后面“你们先来,我最后,看你们敢不敢?别等我割了,你们又不割,我不是亏大了”
有些事情看起来很容易,但真正做起来,也不没有那么简单了,虽然平时做农活时,没少把手弄出血,但是真的要自己拿刀去割,潘鹏还是有点下不去手,但是刀已经在他手上了,这件事也总得有个开头啊,因此,他把心一横,伸出左手食指,右手拿着刀在上面用力一划,殷红的血珠顿时就冒了出来。他赶紧把手放在碗上面,看着血滴入酒里,绽放开来,慢慢变淡,最后完全融入酒中。
他把食指放在嘴里含着,然后把刀递回给张驰,张驰接过刀,犹豫了一下,便也如同潘鹏一样,在手指上来了一刀,完成了滴血。
在潘鹏和张驰一起鼓励与强迫并用的敦促下,其他几个人都完成滴血,除了徐剑,他说,如果他干这种事情,被他爸爸知道,会被打死的;
最后,张驰自报年龄:十八岁,接着张华锋:十七岁,潘鹏十五岁,李军:十五岁,李悦:十五岁。排名因此也出来了,张驰排老大,张华锋排老二,由于出生月份的关系,潘鹏排老三,李军排老四,李悦排老五。
按着顺序,几个人怀着激动的心,每人喝了一口,最后发了一句: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张驰还补了一句:“从今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欢快的笑声从窗户里溜出去,回荡在四周的空气里。
这一夜,潘鹏久久难以入眠,捏着被割过的手指,心里回想起结拜时的一幕幕,心里那个激动,似乎看到一个场景:
“深夜的街头,他被十几个混混追杀,对方人多势众,还拿着闪闪发光的西瓜刀,而他,只有一人,手无寸铁,但是依然面不惧色。拽紧拳头,使出一记‘天马流星拳’,虽然打翻了两个人,但自己也受了伤,就在对方想再一次向他发起进攻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几个兄弟正向他这边狂奔过来,手上都提着乌黑的铁棒,在地上划出点点火花,走到他身边后,所有人都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坚定的说:
‘兄弟,别怕,我们和你共进退!’
他瞬间满血复活,热血再次燃烧,冲在最前面,冲向对方那十几个人,后面的兄弟也都恕吼着,犹如猛虎扑向羊群。
最后,地上躲着十几个横七坚八的人,而他们几个则相拥而立,后面灯光亮起,几个人身影被无限拉长!”
而相同的时刻,其他几个兄弟也都差不多做相同的梦,傻傻的笑着,又傻傻的哭了......只有张文平,依旧在他的世界里,孤身一人,仗剑涯。真道是:
身在江湖天地宽,侠名远扬入金銮。
一剑荡尽不平事,最是人生一场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