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欧阳夏觉和隆腾办理交接事宜。董事长宋行以及范成大几人来送别他。宋行道:“说真的,一年来你帮我解决了很多问题,你的方案刚刚起色,你就要离开了......如果不是体制要求,我不会让你走。虽然朴易说的是事实,但是例会上我们还是投票决定解雇了他。”
欧阳夏觉有些感慨地说:“董事长,这段时间,我在你这里学会了很多东西,人家说千里马需要伯乐发现,不然就只是一匹平庸的马,做了平庸之马最后就毫无用武之地了。老实说,您对我有过栽培,有过知遇之恩,欧阳夏觉记在心里。反正我都要离开了,你们又何必为我而解雇一个员工呢。”
范成大这时插话说:“欧阳,你太小看这朴易了,我们同事都说他私底下对你取代他表弟有很大的意见,而且你一来提出的两个方案解决了我们隆腾陷入的僵局,朴易就更加的嫉妒你了。嫉妒是一个冷箭,真是防不胜防,就像这次,虽然我们在招聘的时候忽略了调查你的身份,可是如果他不说的话,估计没有人知道。他应该早就想对付你了,这才抓住例会想给你一击即中,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大家投票开除。我觉得董事长做得非常英明。”
宋行正色起来,继续道:“行了,总之隆腾这些事情可以解决,你就不必自责了,对朴易的处理原则上还是对的。我想问的是你接下来的路。你要怎么走呢?”
欧阳夏觉回答说:“总之天大地大,上天绝不会一条路也不给我走的,一步步看咯,我也没有目的。”
宋行道:“现在的房地产行业赚钱最快,但是风险也很大,我留意你很久了,也知道你绝不会在隆腾待太久,这里只是你人生的一个短暂的驿站。你经济学非常出色,而且你远光独特点子又多,何不考虑到地产领域打滚一番。”
欧阳夏觉道:“其实我本来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并不浓厚。总之一边走一边看吧。诸位,以后只要用得着我欧阳夏觉的地方,尽管说。再会!”他最后看了看大家一眼说,跟着拉着一个柳条行李箱走出来了。
董事长的话使欧阳夏觉想到了久远的一位好朋友,这位好朋友是他在监狱时认识的,他就是房地产商人温道。这时温道的话突然在他脑际浮现起来。
“如果你以后进军房地产领域的话,记住,‘万丈高楼平地起’,你要盖就要盖质量最好、价格最合理的楼房,千万不要企图走捷径,商人呢,最重要的不仅仅是资本,有时候信誉比资本还要重要,资本没有可以筹集,但是信誉一旦丢失那么将无法挽回。”
欧阳夏觉这个星期一直住在旅馆,开始留意房地产领域,他在一本杂志上注意到了在红川市有一个发展潜力不错的地产商,于是想到那里去看看。
这次他的意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坚定,头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理智,他打算从最基础领域去解读房地产究竟市怎么样的,而如果想了解房地长,不先了解工地的话那怎么能行呢。
那天星期三,他来到一个正在修建的工地。这个工地就像被按了开关一样,每个领域看上去都很复杂,但是每个领域都在井然有序地工作着,这里就是一个庞大的蜂房,每一只蜜蜂都在勤奋地工作,每一只蜜蜂都知道自己的责任在哪里。
这是亿万集团房地产亲自打造的白领住宅区‘宜人居’。宜人居在红川市的郊区,距离市中心三十分钟的车程。宜人居已经建了两年了,打算今年年底全部建成。
宜人居的一位包工头叫雷五,大家都叫他五哥,在他下面有六个小包工头,其中有一个叫余豪风的,大家都叫他风哥。余豪风为人开朗爽快,从来不拖欠弟兄们的钱,大家都很喜欢和他做事情。宜人居因为想提前两个月建成,在过年时赶上贺岁,于是普遍扩招工人。
“这里是不是亿万集团名下的宜人居?”欧阳夏觉拿着一个招聘广告找到了一位中年男子说。
“是宜人居,小伙子,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男子放下肩上的一根钢管,说。
“你们这里还要人吗?”
“要是要,不过看你一个小白脸的模样,能在这里做什么?”
“老哥,你可不要小看我,以前我在乡下,家里养了一头一百多斤的猪生病了,没人扛得动它去看兽医,我一个人轻轻地背了它两三公里,哇,最后还不是救活了。”
“可是你家最后还是把他宰了对不对。”男子拿着一个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那倒是。”欧阳夏觉尴尬地回答。
“我也不想知道你是不是吹牛,总之你想在这里工作,就先来见见我们的头——风哥。”
欧阳夏觉随着他来到一个小房间,只见一个中年络腮胡的男子躺在一个藤椅上拿着扇子扇风解凉。
“风哥,有人来找工作。”
那男子张开眼睛吼了一声:“吵什么吵,陈三......我刚才还在想事情呢。谁来找工作,不是张老六他们把人都抢光了吗?”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是这位吗?”
陈三回答:“是的。”
余豪风道:“那你叫他回去吧,你看他养尊处优的一副酸样,能在工地里干事情吗?”
陈三反驳道:“他可是连两百斤的猪都能背啊,风哥。”
余豪风道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这脑子是和猪换了吧,这样的说辞你还相信了。”
陈三委屈地躲到一边,欧阳夏觉道:“刚才和三哥闹着玩的,不过我能解决你面前的难题,也就是我能帮你从外面招更多的工人进来,也能使张老六那边的人投奔于你。”
余豪风道:“陈三,行啊,今天弄一个传销的来给老子洗脑了。”
陈三不答话。
欧阳夏觉滔滔不绝道:“不过你必须把工地各个环节给我说清楚咯,我才能帮你。”他从怀里拿出了一笔钱,补充说,“这是三千块钱,如果我不能帮你招到人,你这钱就不用还我了。”
陈三接过钱,朝着窗边拿起来透视地研究了一下,说:“风哥,这钱是真的。”
余豪风诧异地说:“小子,你是谁,来工地有什么目的?”
欧阳夏觉说:“很简单,我就是来投靠你的。”
余豪风笑了一下说:“我看你不是想投靠我那么简单吧。”
欧阳夏觉回答道:“不错,不过目前我们是各取所需。”
余豪风思忖了一下,道:“这钱老子先收了。”他继续道,“既然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也不瞒你了。张老六那个杂毛每天给工人11块钱,让他们做10个小时的活路,而我这边经济弄不上来,我们每天只能发10块钱,让他们做9个小时的活路,虽然时工单价差不多,可是工人们嫌这边工资低都往那边去了。”
欧阳夏觉道:“那么现在在工地做这些苦工,普遍情况是怎么样的?”
余豪风道:“在工地一般是做8个小时的活,10钱的工资。可是雷五在上面克扣了一点,我们只能让兄弟们做9个小时,发10块给他们。”
欧阳夏觉道:“你们曾经是不是想把这件事情说给亿万的领导听,但怕雷五报复。”
陈三这时道:“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不过雷五在亿万有很大的关系,据说他的同乡是一个亿万的中层干部,谁也不敢得罪他。”
欧阳夏觉自信满满地道:“那么,让我来会一会这个雷五如何呢?”他继续说下去,“风哥,现在你把咱们这边,也就是说亿万的工资标准重新公布一下,8个小时11块,这笔钱我会向你讨回来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绝对可以送一份大礼给你。”
余豪风思忖了一会,说:“好,这次我就赌一把,不为我,只为了我们这些兄弟。”
余豪风于是在工地上的一个广播哨上宣读道:“兄弟们,我余豪风尊重工人的血汗钱,现在我把我余豪风这边的单日工资重新说明一下,一天只做8个小时,一天11块,如果愿意加班的按加班费另行再给。”
广播播出不到十多分钟,雷五和张老六就带着一群人过来了。雷五一进房间就极为神气地说:“余豪风,你不想干了是不是,在我背后射冷箭。”
余豪风不退让地说:“五哥,是你首先不让我们活的,我们这边的兄弟都被你骗去了。”
雷五道:“那人家张老六怎么能活,还不是怪你自己没有钱招他们。”
余豪风道:“你们之前叫兄弟们连日连夜地赶工,费用出那么少,你们这是在赚违背良心的钱。”
张老六道:“能赚钱就不是违背良心。”
“那如果犯法了呢?”欧阳夏觉突然插话说。众人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汗褂的年轻男子在一个角落说。他走到雷五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道:“如果犯法了呢,你还敢赚吗?”
雷五不知道他的来历,但觉得他语出惊人,问道:“余豪风,这人是谁?”
余豪风不回答,欧阳夏觉补充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带来的这些人如果轻举妄动的话,我敢保证,不仅你们,还有你裙带关系的同村,也就是亿万的一个中层干部都会因为你的冲动而受到毫无意义的牵连,我们猜想情况严重的,根据法律条文可能要坐七八年的牢。”
张老六道:“你吓唬我。”预备走过来动手。
雷五伸手阻拦道:“小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欧阳夏觉打开一个写满字的笔记本,道:“这是你克扣亿万农民工的证据,不说别的,就说最近你在给五百多名农民工进行发工资时,平均每位你就几乎克扣了1.5块,仅此一点,你要坐三年以上的牢。但是我觉得你还有良知,并没有到泯灭的程度,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我们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必须称病离职,并且举荐余豪风来代替你的位置,掌管宜人居所有农民工的工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一搏,把我们几个打死,但是如果我们出现意外的话,那么我的朋友就会选择报警,矛头届时指向你,你的裙带也会陷入这个沼泽地。”
雷五嘴角颤动了一下,跟着说:“余豪风,不错啊,今天请了一位能手来拆我的台。兄弟是干哪行的?”你最后对欧阳夏觉说。
欧阳夏觉回答道:“不才,念过四年法律。”
雷五道:“好,就按你说的做,不过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说着领着众人扬长而去。
陈三道:“你叫什么名字?可真行啊,雷五都被你气得肚皮都要破了,我第一次看到,精彩精彩......怎么样风哥,我给你推荐的小兄弟能不能背两百斤的猪啊?”
余豪风风趣地说:“能,能背一百头两百斤的猪呢!”
欧阳夏觉看了看他们一眼,道:“我叫欧阳夏觉,不是念什么法律的。”看他们诧异的样子,他打开那个笔记本说,“这里面都是我个人的日记,今天本来想记录在这里的所见所闻的。”
余豪风恍然大悟一般,竖起拇指赞美道:“大智大勇!雷五被你这么一诈,立即中计了。”
欧阳夏觉道:“我说过会给你一份大礼,不过你也要兑现你刚才的诺言,你知道农民工都不容易。此外,你要把工地的工作流程和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余豪风道:“放心吧,只要雷五推荐书一到,我就到人事部去接洽并和财务部要钱,一分钱也不会拖欠兄弟们。至于你的要求嘛,我看你要在这里待一阵子,我才能和你说清楚。”
欧阳夏觉笑了笑,道:“我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