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腾河从一个斜坡上倾泻下来,在红褐色的别墅边缓缓流过。腾河高耸之处都布满了水车,在水能之下永不停息潺潺的转动着。在河岸左边,低低矮矮的房子就像一张鱼网里的每一个小格,既复杂又有序,仿佛是名画家的章法。在河岸右边,传来温馨的郎朗的读书声,那是贵族小学的悻悻学子。在河岸右边的中游,来来往往穿梭着各色人群,那是个热闹的菜市场。在河岸下游,行人漫不经心地对着一片低洼的草地指指点点,那是因为一对青蛙突然跳到水里去了。
这是环翠小区,腾河湾最漂亮和令人羡慕的小区之一。两年前环翠小区建成之后很快就售罄了,入住的业主都是雅西省甚至外省在某个领域最经得起考验的人士,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最有钱的成功人。自从两年前环翠小区业主住进来和政府开通了从省城到这里的公交车以后,此地不仅是旅人们常常光顾的地方,也逐渐形成了一些商业链,通过在省城、省城郊区购得一些产品,不远十几公里坐着公交车拿到此地贩卖,所赚得的钱财要比在省城好卖得多。
公元二〇〇二年五月的一天,一个被叫作欧阳夏觉的年轻人很早地就留意到了这一点。那天天空还是红蓝色,云雀第一声打破他所租住的一间破旧房子的窗户时,他就搬两个纸箱上公交车了。车行到一个公交站,一位短发、戴着黑色眼镜的中年男子在上公交车的时候,不小心把欧阳夏觉的箱子绊倒了,欧阳夏觉不免惊恐万分,吩咐这位先生举止要庄重一点。欧阳夏觉的这种行为,在公交车上的所有人看来,不啻于一位漂亮太太珍贵的裙子下摆被什么人踩到了一样,大家都觉得欧阳夏觉言辞实在过于苛刻。一盏茶时间过后,欧阳夏觉轻轻地打开这两个箱子,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打量了一下,纸箱装的都是苗家、侗家和布依人的盛装,此外,还有一些亮晶晶的银饰和晶莹剔透的手镯,懂得识货的人,便知道这些货和赝品大相庭径。这些货货真价实,多年以后,这些东西都是非遗物品。
这个礼拜,欧阳夏觉在省城金边大道商业街的民族商店留意到,这些民族盛装很受青年们的喜爱,在那里民族盛装售卖达到两百元之多,欧阳夏觉还注意到,这些民族商店并不是制作盛装的源头,这个源头是在省城附近的一些贫穷的村庄,店主从那里进货,每件货只需要付八十元。欧阳夏觉从这次调查中看到了差价带来的可观利润。最初,他联系到村庄能制作这些非遗精美作品的传承人,答应每件盛装给他们一百元的报酬,这些传承人眼看此人出价竟比那些老顾客阔绰很多,就顾不了什么道义,秘密地给了他第一批上等的货物。欧阳夏觉资本不够,第一次进货只拿了十件盛装,每件只卖一百五十元,这些盛装很快在环翠小区就卖完了,他足足赚了五百元,这是当时一个教师半个月的工资,而他只花八天时间就做到了。这次贩卖让他尝到了人生虽然艰苦,但也充满不可预知的甜头,几个月以来,他就像一头水牛意外地发现了一块鲜美多汁的草场一样,一直从事这贩卖工作。这次他不仅只想赚到差价,而且也想遵从多销多赚的商业法则,因为他知道,从村庄到环翠小区的贩卖之路就像一条通向淘金的路,如果镰刀和锤子不够快的话,这些利润就会越来越低,甚至消失。欧阳夏觉为了做到这一点,他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给那个可怜巴巴的老房东交房租了,他所赚到的钱财都花在了这两箱物品上。尽管公交车上的人都觉得这东西无足轻重,但在欧阳夏觉这里,他从骨子里是热爱着他们的,因为从民族学以及传承性来说,他是一个没有获得学士的大学生,本质里对文化产品充满着敬畏,而且从商人角度看来,这是他翻身立足,能杜绝房东滔滔不绝的催逼交响曲。他实在没有理由不爱。
“先生,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请您小心脚步。”欧阳夏觉说。
男子俾倪地往一边挪开了脚步。一位太太却瞅了瞅欧阳夏觉一眼,很有性格地说:“小伙子,你这又不是贩卖古董或者白粉,公交车上那么多人,谁都保不定要踩上一脚的。”
公关学者曾经阐述过这样一道商业法则:每次面临危机,都是企业灭亡或者重新宣传企业信誉的机会,因为除了灭亡,本就面临重新洗好牌和脱胎换骨。欧阳夏觉很早就通透了这一点,他并不反驳这位太太,反而感谢她似的口吻道:“太太,您知道这不是什么白粉,这是精美的民族盛装,几千年的文化结晶。您看,这些纹理都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是不是很漂亮?”他顺手拿出一件展示给大家看,“这是苗家盛装。”
一位坐在旁边的老头说,“年轻人,你能拿过来给我看看吗?”
欧阳夏觉转过去望了望他,捧着衣服走了过去庄重地说,“当然可以。您请看,这些刺绣很精致,是织布机做不到的,要手工能手,而且,这件红边的苗家盛装,这是有文化韵味在里头的,如果可以,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
“噢,不用,我知道这一件是苗人们在逃难经过黄河时记下的,红色就是代表黄河,而蓝色是代表长江。我知道知道,我要看的是他们的纹理。请您靠近一点好吗。”老人说,并掏出了一副老花眼镜。
欧阳夏觉进一步靠近老人,说:“您真有学问,苗家的盛装文化,你都有所了解。”
老人并不回答他,过了一会才笑道:“你也并不像一位只会贩卖的青年,除了英俊,还很会推销。”
“谢谢您的夸奖,这件盛装我们只卖一百十五元。”
“那比金边大道那里便宜很多。”老人插话说,扭过头看了看他一眼。
这时几位美妇走了过来。一位美妇怀疑地问了问老人,“这些盛装还有短衫真是漂亮,穿在身上一点也不比裙子差,不过就不知道是不是真货。”
欧阳夏觉想开口,但是老人抢先一步道:“我敢保证,这些都是真品,并且是纯手工,因为我退休以后,就专门研究民族服饰,可是很难看到这些精美的图案了,要在乡下......可是我的身体并不允许,我听说金边大道最近有,但是我的住处又离那里很远。”他最后感慨说。
欧阳夏觉向这些美妇坦白,他是从乡村购得这些盛装和手镯的,为了打消这些女子的怀疑,他底子里夸大其词表面上却相当彬彬有礼地说:“是呀,老人家说得对,金边大道有这些货品,可是价钱比我们贵出了五十元,最重要的时他们的货只和我们的一样好。这五十元,您可以给孩子买很多玩具和书籍,以开发出他们的智慧。”他一边看着一位美妇身边的孩子,一边说,仿佛这位男童因为这五十元就成为未来的爱因斯坦或者鲁迅一样。“您看这短衫,可以真诚和窥见地说,无异于民国的旗袍。这是一个经济上升的时代,倘若一位女子穿着这种短衫走在商业街和小区里,不乏是一种新时尚。”
就这样一盏茶的功夫,欧阳夏觉就卖出了两件苗家盛装、两件布依人短衫和五个手镯。
欧阳夏觉在环翠公园下了车,很快就把两个箱子搬到往日贩卖的一株榕树下,跟着从环翠公园的芦苇丛中拿出了一个木架子,这个木架子陪伴着他已经有一百零六天了,风雨不改。欧阳夏觉不仅是个感性的人,而且富于想象,他把这木架子比喻做创业的难兄难弟,每当夜幕即将来临时,他准会很好地把这家伙藏到芦苇丛里去,就连经常在附近散步的人群都很难发现。欧阳夏觉把精美盛装的商品轻轻地挂在上面,他那发散而且没有关联的想象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于那些精巧的手镯,他更像对待情人一样对他们倍加关怀,生怕放到纸皮上面会破碎一般。他整个过程既迅速又敏捷,好比一只孔雀过分在意自己的外表,常常要梳理自己的羽毛一般。“一天之计在于晨。”他像一只青蛙在池塘里喊了一声。这种缺少诗人儒雅光辉的声音,犹如一位北方的狩猎好手,把刚刚挑来一担水果的中年男子吓了一跳。
“抱歉啊大叔。我感觉这样喊,整个人都要快乐一些。”他的话充满了尊敬和自信,“祝我们都好运。”他最后说。中年大叔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欧阳夏觉今天就像看好了黄历一样,他的商品刚一展览上来,就有人过来光顾,并且人数越来越多。他具有诚恳的一面,这一面就像一只家兔,除了可爱之外也更平易近人;他也有巧舌如簧的一面,这一面就像一只狐狸骗取乌鸦的那块肉一般。依靠这两种与生俱来的天分,他很快销售完了一半的商品。
“像个展销会啊!年轻人。”一个声音过来说。
“那是当然。我这个地摊,不仅物美价廉,在促进国民经济增长的同时,还不拖国家走向小康社会的大腿,最重要的是我可以逐步地实现自己的理想。你要看看吗?您要是不买,过一会就售罄了。”欧阳夏觉说完扭动一看,脸部顿时青筋暴露,露出不安的神色,仿佛是一只小鸡一抬头就看到了几只正注目着它饥饿的老鹰一样。
顷刻间,旁边的橘子满地滚来。欧阳夏觉顺势拿起一箱纸拔腿就跑,“救命啊!”他一边跑一边大喊,想趁乱甩开这些讨厌的人。
这是城管警员,对于贩卖者而言最熟悉不过了。“你,欧阳夏觉,幸运的是今天生意做得太好了,不幸的是你因为神圣的事业而忘记了后面还有像短尾鸮一样的这群人,他们原本就像可怖的幽灵,可是在他们已经走到你身边和你打哈哈的时候,你一点也没有发现。”他自嘲一般想了想。他如腾云驾雾,只觉抱着寿桃去庆贺王母娘娘的盛宴一般。
警员穷追不舍!
突然噼啪一声,一个黑色带子掉在地底下,欧阳夏觉回头一看,那不是什么带子,那是他的钱包。“就算是荷马这样伟大的人物也要吃饭吧。”他咕嘟着,想回头捡起那个对他至关重要的钱包。虽然如此,欧阳夏觉还是忍痛割爱一般,因为这不是二〇二〇年,地摊经济由政令推出;根据当时雅西省的相关法律精神,一旦他被这些城管抓住,这些精美的盛装、手镯和钱包不仅要没收,而且他还要到拘留所待上一个星期。一想到这些,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欧阳夏觉跑到一个临河的崖壁上面,大喊道,“来啊,过来拿啊,这里离河下的滩地有十多米,我看你们怎么没收。”他把箱子举过头顶愤怒地往下掷去。
两个城管追到那里上去不接下去,不一会儿还有一个城管也赶了上来。一个城管最后指着他说,“你有种。”这三个城管看到他把贩卖的东西丢到崖下面去,又觉得体力上跟不上他,于是和欧阳夏觉打了个持久战。“臭小子,我看你怎么从这里下去拿,我们算是耗上了。”三个城管温柔地摆开阵势,神气地各自点上了一支又一支香烟。
“好吧。你们如此敬业,有本事守到天亮,环翠小区的市民们很乐意去表扬你们的,说不定上级会颁发个敬业乐业奖。”欧阳夏觉说完走了。
欧阳夏觉并不是没有打算,等到天一黑他就敲敲地打起一个手电筒过来。“以我白天的观察,崖边有一株三十年左右的槐树,从那里可以顺势滑到布满卵石的河边。”他思忖着,为自己的精明笑了笑。
他确实这样做了。他走到那株槐树下面,很巧妙地滑了下去,对于一个从小爬山捉鱼的人来说,这件事的确过于简单,实在是他的能事。可是他怎么会想到,这些城管由于几次见识过他长跑的本领,早已胆颤惊心。就在白天,他们原本把他团团地围住,就要开始抓捕他的时候,他还是像一只泥鳅一样从他们手里滑过了。为了慎重起见,他们甘愿想个法子把这些盛装弄走,以免明天他们为了这年轻人,还要参加一次马拉松,这是他们不愿做的苦差。
“这些城管,竟然屈尊把可能摔成破烂的东西搬走,实在可敬,感谢大慈大悲的菩萨,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样把这些家伙弄上去呢。”说是那么说,可是他到底长长地又叹了一口气。
欧阳夏觉回到环翠公园的公交车上,掏出裤兜,只有三块钱了,这三块钱他打算一块用来坐公交车,一块买几个包子,剩下的那一块是不知道未来的明天的一根救命稻草。他回到租房子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房东。房东坐在木门边的石阶上,似乎在等待着他回来。
“听说你在环翠小区那边差点被城管逮去蹲大牢。”房东用四川话调侃他说。
欧阳夏觉知道这房东的秉性,每次他一生气,四川话的口音就显得更加浓重。“怎会呢,误会一场......韩伯......”他预备解释着。
但是韩伯打断了他的话,“误会一场?这件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已经半年没有交房租费了。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韩伯问了问他。
欧阳夏觉掏出一块红色纸币,认真地瞧了那纸币一眼。他深情款款地说,“是,今天我是出事不利,但是你要相信,总有一天我欧阳夏觉会有出人头地,集千万金于一身的。这一元钱,您收好,我答应你,以后等我赚钱了,我会十倍地偿还您的,韩伯。”他把仅有的金钱和承诺都给了这位祖籍是四川的老年人。
可是老年人没有心思去揣摩欧阳夏觉的梦想,甚至对于他的承诺,他也领教过,根本无法兑现。就在欧阳夏觉如侠客慷慨地拿出那仅有的一元钱的时候,韩伯把他的手推了回来,说:
“这点钱,也就够我孙子的早餐,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别说韩伯无情,我们也是底层的人,始终都要面对现实的,算我倒霉,这半年的房租费我也不打算向你要了,不过你可别想再这个地方住,因为从明天起我就会把那间破房子粗出去,等到年底儿子有钱了,我还要把这里新修一番,以此增加房租费。”韩伯走进去,把打包好的包裹丢了出来,“你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了。”跟着啪的一声把门带上了。
欧阳夏觉无话可说,眼看韩伯决意甚厚,他也只能想办法度过今晚再说。他在这个省城待了一年,这一年里,他总想做些什么事情让自己发达起来,但是始终没有做到;不过自从他踏上贩卖这一行以后,对附近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在环翠小区和省城之间有一条横跨腾河的石拱桥,那桥梁不大不小,如今乌云滚滚,眼看就要下雨的模样,腾河石拱正是个栖息的好所在。
欧阳夏觉越走乌云就越来越多,雨点开始稀稀疏疏地打在他的脑袋上。他本身热爱文学,对于哲学家格兰古瓦在巴黎河滩广场的遭遇常常啼笑皆非。如今他和格兰古瓦一样,今晚要再此过宿,想想不免吃惊起来。
“那有什么,格兰古瓦在渡头鞋底喝饱了水,他都能熬过来,并且一如既往地从事他的诗歌。他真是伟大!说不定我和他那样幸运,在这里遇到什么标致的女子,而那女子绝不像波西米亚那样对格兰古瓦充满友谊,而是爱慕着我的秉性。”
就在欧阳夏觉草草地整理好自己的舒适的窝边的时候,一辆豪华汽车在桥边停了下来。欧阳夏觉认为此举不但使雅西省良好公民的形象受损,连他的窝都会弄得乌烟瘴气。
“喂喂喂,此地不能大小便。”欧阳夏觉对着那三个人说,并走进了他们。
“你是哪条道上的朋友......管得那么宽......”一个男子转过来对着他说,“你半夜三更在这里,是不是想打劫。老兄,实话告诉你,我们都是学过跆拳道的。我们大少爷是雅西省最富裕的人,不过谅你也没有胆儿在太岁头上动土。公子......欧阳夏觉......?男子最后吃惊地说,并顿消了醉意。”
欧阳夏觉如晴天霹雳,眼前这人却是旧相识,问道:“你是刘河西的左右张涛?”
“准确的说,我是大少爷的专用司机,年薪八百万,道德品质优秀,英语八级。”张涛骄傲似的说。
一个英俊的中等身段的男子从一辆保时捷边走了过来,他始终流露出阴暗的笑容,走到欧阳夏觉身边慎重地把他周围打量了一遍。“欧阳兄,幸会,真是冤家路窄啊。”那英俊的男子说,他停顿了一会,跟着嚷道,“惠芬小姐,你过来看看,这到底是谁?咱们在雅大的好朋友。”
这是雅西省中大房地产集团的少爷刘河西。
“谁呀?什么雅大的朋友。你又想骗我下车。”那边传来了一位女子的声音。女子提着一个RB包,款款而来。“要下雨了,这里还会有什么熟人。”她最后说道。
欧阳夏觉太熟悉这清脆的声音了,而且这款款而来的身影,三年前他再熟悉不过了。这种如流水滑过石头的甜蜜的声音,世上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李惠芬。
“是谁呀?”李惠芬走到刘河西跟前说。
“你自己看看,你深深爱过的前任,欧阳夏觉。”刘河西说。
“夏觉,你怎么会在这里?”女子说。
“明眼的人都知道,他是要在这里过宿一晚。”那司机说。
“欧阳兄,你是我们雅大经济学最出类拔萃的人,如今却混成这样,我真替你的杰出导师伤心啊。”
“刘河西,惠芬,你们走吧。如果你要调侃一个贫穷的要再此过宿的校友,以你的身份格调似乎不高啊。”欧阳夏觉把他们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最后怔怔地看了看刘河西,说。
刘河西突然狂喊道:“这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允许你那么叫她。”
李惠芬却道,“河西,都过去那么久了,所有的恩怨就让他停住吧。”她从包包里拿一笔钱来,预备让欧阳夏觉在酒店度过也好啊。
可是刘河西不允许,直接拦住了他,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就算慷慨解囊这位出众的校友,也应该由我拿出。”他从怀里一张纸地扔到地下,“这是一千元,足够你度过今晚。你不是说我间接害死你老爸吗,你要是有本事,尽管来报杀父之仇,我等着你。我永远忘不了胸口这一刀伤疤。”他说完解开白白的寸衫,露出一道十厘米左右的伤痕,“这就是你的杰作,我的小命差一点就栽在你的手里,你当时就应该用一点力气,我就完了。要不是今晚惠芬在这里,我真的要和你好好谈谈。看在以前你替我照顾我未婚妻的面子上,我才施舍,要不然你一个子儿都没有。是不是没有勇气接受我的帮助啊?”
“不要这样,河西。”李惠芬说。
“住嘴,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他的未婚妻。”
“好。”欧阳夏觉说,“你我之间的账,我早晚要你加倍奉还。”他走到李惠芬跟前说,“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不过,你也要明白,你今天在他那里,也只值一千块而已。我会收这笔钱。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笔钱,我会换做另一种方式还你的。”
“我等着你。”刘河西说完上了那辆S级保时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