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春天,离南宫鸢出走已经是第五个年头,初春的第一场细雨,滴落在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的燕王府。
慕容彦穿着一袭宽大的白衣,毫无女子姿态的坐在窗前,看着这一场让她十分生气的雨发呆。
欢儿站在她的身后,主仆二人谁都没有发声。
本来慕容彦打算去马场骑马射箭的,可这场雨让她的计划不得不放弃,只能坐在屋中,但她的性子又岂会坐得住。
“五年了吧。”慕容彦突然想到什么,出声道。
她们在南宫鸢走后,依然赖在燕王府没走,下人们并不知道南宫鸢给了她休书的事情,皇帝也没有说什么,她就这样一直住下了。
她记得这是第五个春天了,风中还带着冬天的一丝寒冷,五年前穿着火红婚袍的她嫁入燕王府发生的一切事情,再次浮现在脑中。
“是。”欢儿从房中带出一件衣服,给慕容彦披上。
她家小姐几乎每天闲来无事的时候,都会问这个问题,可她家小姐却一点都不感到烦,每日总是要了问几道,如果不是知道她家小姐喜欢大殿下,她都认为这是相思之症了。
慕容彦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南宫鸢走后比较无聊,以前没事之时,她总是第一个想起南宫鸢,都会来着燕王府报那嘲笑之仇。
可如今他一走,她心中反倒是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东西,让她很是烦躁。
“前些日子士大夫家的穆小姐,回家后哭了好一阵,士大夫暴跳如雷呢。”欢儿见她家小姐眼神呆滞,提起前些时候的事情。
慕容彦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动,只此一瞬。
这五年来,她可没有闲着,平时都是南宫鸢带头嘲笑她,结果南宫鸢一走,没人制得住她,那些还在嘲笑她的人,被她挨个收拾了。
京中现在她已经嘲笑她成了一朵霸王花了,惹事从来不含糊,活生生的泼妇,但却没有一人找上门来,仅仅只是因为她是燕王妃,以及是慕容家的嫡女。
从小慕容彦在慕容家都是横着走的,既是嫡女,也是因为她是家中唯一一个女儿。
这些年来她也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南宫鸢每次说她,她都会很委屈甚至愤怒,可不管别人如何说,她都能很冷静,不知道是不是南宫鸢那张让人一见就生气的脸在发挥作用。
至于大殿下南宫夜这五年来,倒是没少来找她,可她都以燕王正妃之礼接见了他,搞得他很是难堪。
京中他十分宠爱语嫣然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她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嘲笑她的人在讽刺她,曾经她和大殿下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慕容彦对此也出奇的冷静,让那些人不免大失所望。
语嫣然一笑倾城,是京中出了名的漂亮,肤白貌美,凝脂如玉,南宫夜又娶了她,喜欢上她倒也实属正常。
慕容彦没有半分生气,只是南宫夜平时还要打扰她,倒是让她有些生气。
想到南宫夜来打扰她,慕容彦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旁边的欢儿吓出一身冷汗。
南宫夜如今对语嫣然如此宠爱,曾经的话,不过戏言,可她如今身为燕王妃,他却仍然惦记自己弟弟的妃子。
慕容彦又为南宫鸢可惜,自己为了这个女子抗旨不遵,发配边疆,可这女子生活过得却是惬意。
“欢儿,你说他还会回来嘛?”慕容彦双眼无神的问道。
欢儿微微皱眉,摇头道,“应当不会,燕王殿下喜爱语嫣然,京中的风言风语,难免传入他的耳中,不管如何我猜他都不会回来了。”
慕容彦轻叹一声,趴在窗台,心想,这语嫣然有什么好的?不就一爱哭装可怜的人嘛,这种人她最讨厌了。
燕王府外,空无一人的长街上,一个穿着蓑衣斗笠的人诡异的行走在风雨交加的街上。
他揭开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昳丽的脸,南宫鸢,那个走了五年的燕王。
他站在燕王府的大门前,阴鸷低沉的双眼盯着那“燕王府”三个崭新的大字,眉头微微皱起,这与自己出走时的不一样,应该是被人换了。
哪怕在军中,他的消息依然灵通,知道慕容彦并没有因为她的那封休书离开,而是住在了他的燕王府中,而语嫣然的事情,他也知道不少。
想到曾经自己离开时,自己那扇被她踢得破烂的大门,此情此景跃然心中。
南宫鸢嘴角微微翘起,心中一抹戏谑掠过。
他来到门前,如慕容彦之前那般,在门前舒展了一下手脚,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与慕容彦不一样,这是在战场上练出的杀戮之感。
被换五年的沉重大门,在这一刻哄然倒下,碎屑飞出去十几米远,声若沉淀,连后院的慕容彦都受到了惊吓。
“怎么了?”慕容彦皱眉,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本来没有出去骑马已经让她气无处撒,这是谁找茬?
“好像是前门,不过这声音有点熟悉。”欢儿沉思着,好像在哪里听过。
“去看看。”慕容彦站起身来,朝着前门走去。
欢儿见慕容彦走远了,顾不得思考,从房间中拿上一把红色的雨伞,连忙跟了上去。
前门一片混乱,慕容彦走到前门的时候,燕王府的护卫已经倒了一地,各个痛苦的叫喊着,身穿斗笠的南宫鸢坐在其中一个护卫的背上淋着雨。
见慕容彦前来,南宫鸢嘴角挂着一抹冷笑,道:“燕王妃好手段啊,本王的燕王府,护卫连本王都不认识了。”
差点没把他气坏,他知道慕容彦住在燕王府里,想给她个下马威,可他踢开门后,发现这里一个人他也不认识,也都不认识他,把他当成硬闯燕王府的贼人。
慕容彦听出了南宫鸢的声音,心中闪过一丝欢喜,嘴上却说道:“燕王殿下不是说再也不回来了嘛,本妃想着燕王殿下府中下人都是忠心之人,想必也不会伺候您讨厌的我,所以给了些钱财,让他们散了,好追随您去。”
如慕容彦所料,南宫鸢果然气炸了,脸上十分愤怒,不过却只有一瞬,转而露出的是一抹戏谑,这让她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南宫鸢从那个痛苦哀嚎的护卫背上离开,直直的站起来,脚步微移,慢慢的向她逼来。
慕容彦本就恐惧,连连后退,南宫鸢进一步,她就退一步,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南宫鸢脸上的戏谑之意更重,动作迅速,眨眼便到慕容彦身前,布满茧子的右手一把搂住慕容彦的芊芊细腰,将她搂入怀中。
慕容彦被南宫鸢这猝不及防的举动,惊讶得不动,反应过来已在他的怀中,南宫鸢身上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本就穿得少,身上宽大的白色丝衣逐渐变得透明。
等她发现过来,脸上一阵绯红,恨不得穿得比寒冬还厚,还好地上的护卫都被打得奄奄一息,昏倒了,不然当众这样,她得羞愧得自尽。
南宫鸢察觉到慕容彦的变化,心中一笑,目光向下瞟去,手不安分的在她腰间游走,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洁白如玉的皮肤,居然让他有一股莫名的冲动。
此时多年不见,慕容彦的身材比五年前更加好了,如果不是这该死的不会打扮和那暴躁的脾气,肯定比语嫣然在京中更受欢迎。
慕容彦见南宫鸢愣神,抓住机会,一脚踩下,疼得南宫鸢松了手,她才从中挣脱出来,抓起一旁欢儿手上的衣物,遮住自己的半暴露的身体。
欢儿在看见南宫鸢的时候,就愣住了,她家小姐天天都问,她一直都回答燕王殿下不会回来了,这一回来反倒让她忘记去帮慕容彦了,此时才回过神。
南宫鸢被踩一脚,虽然恼怒,但却没有发作,“找个房间让本王好好休息。”他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快到京城之时下雨,雨路不好走,很是疲惫了。
慕容彦也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疲惫,连忙让管家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让他休息去了。
管家还是以前的管家,慕容彦一直没有换,想着以后他们的燕王殿下回府了,也能有点家的感觉。
管家见到南宫鸢也是热泪盈眶,如果不是她在场,又看出南很疲惫,估计当场就诉说她的种种“恶行”。
等南宫鸢走后,欢儿欲言又止的模样惹起慕容彦的注意。
“有话就说。”慕容彦拧眉。
欢儿这才满脸担忧的说道:“燕王殿下,回来了,我们怎么办?当初他可是给了小姐您休书的,如今我们又鸠占鹊巢,他不会撵我们走吧。”
慕容彦无奈的摊手,“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现在没有精力和我说休书的事情。”
因为语嫣然,这应该是他回来的目的吧,短时间内南宫鸢肯定更关系这事。
她和语嫣然从小就是对立的两面,语嫣然表面上一副想和她做朋友的样子,可嫌弃的表情一直都没少给她,不过在南宫鸢面前却又是另一副嘴脸,让她感到恶心。
欢儿点了点头,她跟了慕容彦这么多年自然听懂了她家小姐的意思,在燕王殿下心中,她们加起来恐怕都不够语嫣然一根手指头。
慕容彦走向后院,脸上的绯红还没有完全消失,她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她得回去换一件衣服,顺便想想怎么和南宫鸢说语嫣然的事情,可能不需要她说,他自己都能知道的吧。
他会很伤心吗?曾经为了那个女人抗旨,如今她却和自己的哥哥兼政敌,如此恩爱,慕容彦不知不觉的关心起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