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宋安愁没有平妻,就是凌儒素如此中天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称呼,可见这个女子的本事,沈容膝心下一番思量,对李兰若点了点头。
李兰若站起来说道:“是张少夫人,您好,我叫李兰若。您可千万别听我们少夫人胡说,我不过是因着安分的缘由,在小公馆打理账目罢了,万万不敢担二夫人的名头。”她原是书香门第,家族没落嫁了进的门,也一直是安分守己。因为家世和身份,这种基本的礼仪还是有的,所以她才站起来自我介绍。
“哎呀行了,你还是坐下吧。我们两个都不是拘礼的人。”许庭芳说完,眼不经意的向窗外一瞥,嗯?她迟疑了一下,又转头看了一眼,顿时眼里便闪过荫翳,“你们稍等我一下,我有点事。”说着就急匆匆的走了,这板凳刚刚捂热了没多久,就有事上门。
沈容膝和李兰若从窗外看去,就见那紫衣雍容的美少妇下去,怒不可歇的揪着一穿着破烂的人的耳朵,嘴里还骂得振振有词:“你说说你,不好好在北洋读你的书,没事瞎跑什么?穿的跟个小乞丐似得,我就差点没认出你!”
“轻点轻点!我怎么就遇到你了?我没去宜州啊,哎,你快点放手!”那个男子一手拍着她的手,一边叫着。
许庭芳打开他的手,拎着他往前走,“你给我闭嘴!好好的公子少爷不当,跑去当叫花子,这事也就你能办的出来。话说,我记得宜州城东南西北的四个城门上都有匾额,那么大的宜州两字你看不见?是眼瞎吗?”
“这是?”李兰若疑惑的出声,却是没问出口,她猜得到,可却是许庭芳的家事,她不该问。
沈容膝倒是听出了一二,不过是跟左沐风一样的熊孩子,跟家里人闹别扭。只不过他好像更惨些,这些日子应该也吃了不少苦。
许庭芳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这是我姑母家的表弟,我叫他刘禹锡。别以为他会什么诗词歌赋,他可是个闯祸精!”
“喂喂喂,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太太小姐,你们好,我叫刘使君,旁边这位是我姐姐。”刘使君浅笑地说道,如果忽略他身上的衣服,确实是个礼貌至极的世家公子。
刘禹锡,可不是也叫刘使君吗?
太太小姐?这小姐说的怕是李兰若了,不过这倒是误会了。“说什么小姐呢,这是你姐夫的姨太太。那边的是张少夫人。”许庭芳太少给了他一后脑勺,但到底是自己弟弟,许庭芳叫小二上了几个菜。刘使君根本就不顾自己的形象,狼吞虎咽的,许庭芳嗔笑他,“没人跟你抢,你慢点,不够还有的。你......”
沈容膝也只是能稍稍坐会儿,很快就回去了。还没进家门就看到了左凌夫妇,沈容膝忙下车问好,又引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左太太一身墨色的苏绣旗袍趁着高挑的身段,卷发微翘,脸上是端庄的装束,这还没见到自家的混世魔王,就开始拉长着脸。她是真的不想管他,看他一眼,都觉得自己心律不齐,就要背过气去。
左凌也是脸上阴沉,很是不虞。他这个儿子小的时候跟在他母亲跟前长大的,他上面的几个姐姐又宠着他,到现在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
沈容膝看在眼里,心下叹气,这孩子也确实挺让人怨怪的。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左沐风背倚着沙发,两脚搭在茶几上,脸上盖着一本闲书呼呼大睡。沈容膝嘴角抽了抽,这,这能说他太随意了吗?
不仅是她这样想,左太太更是气愤的上前,管家更要上前拦她,沈容膝给了他一个退下的眼神。只见左太太一手收了书,一手边拧起了他的耳朵,“你个小兔崽子!在家里丢人现眼还不够,现在还跑来你姐姐家给我丢人!”
“妈,妈!你先消气消气!”左沐风说着拯救了自己的耳朵,躲到一旁揉了揉。
沈容膝垂眸,叫了人上茶便走到一边坐下了,她身子重。左太太胸口起伏,如丝的媚眼此时轻瞪,她一板一眼的对左沐风说道:“总之,你跟我回去。你姐姐现在怀着孕,不是很方便。你在这叨扰,又没人管教你,我不放心。”
“不行!等你和我爹商量好了,我再回去。”左沐风眼眸低垂,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逍遥日子过够了,才会回去。还拿他姐姐当挡箭牌?怀孕怎么就不方便了,这分明就是欺负他年纪小,在这强词夺理。
左凌听此眉头紧蹙,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他说道:“有什么好商量的?家里有正经事业,做什么书生模样,我和你娘已经不用商量了。”
左太太一听,杏眼微瞪,看着左凌的目光有些不满。只是看她张了几次口,嘴唇颤抖着,却是做了几次的深呼吸,要压下心中的不满。沈容膝一看这番场景,自是不能够置身事外的,她垂眸一番思量说道:“干爹干娘,快别说了。他自己不还是个孩子嘛,有些小孩子脾气是难免的。看着日头,离少帅回来也快了。不如您两位坐下喝喝茶,等少帅回来了,一起吃顿晚饭,再听听他的意见?其实照我来看,沐风是要继承家族基业,这没有错;但这并不妨碍他读读书。”
沈容膝这话一出,变成了和事老。只不过人家说的委婉,态度超然,开口是谁也没得罪,左凌和左太太也只能是互瞪一眼,谁也说了一个“不”字。
晚上张少风回来,见到左凌夫妇微微一惊,淡笑着寒暄,既没有讨好,也没有摆架子,这点颇入左凌的眼。沈容膝拉着张少风坐下,告诉了他左凌夫妇的矛盾。
张少风听完,微微挑眉。对于左凌来说,这黑势力无疑是他的骄傲,想要自己的儿子继承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对于左太太来讲,一个受西洋文化感染,想要自己的儿子去见多识广的想法也是可以允许的。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其实都没有错。
左凌对这位少帅,也算是知道的。东南军政界里少有的新秀,翘楚里的翘楚,曾经留学德国,二十五岁当上团长,还拥有自己的荣誉勋章。于是,他也算得上是思来想去,最终说道:“少帅也不妨说说,对犬子有何指教?”
“啊!指教倒是谈不上,只是我张某人自己的一番见解。还希望对左龙头有益。”张少风说道,声音里满是谦逊。倒是左沐风一听,不禁要呲牙,暗地里嘲讽道:还道是什么英雄人物,可如今,还不是对他爹毕恭毕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