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沈容膝不信,那个人一向狡猾得很,这一定就是为了骗她回去的。
到底是自欺欺人,又连自己都骗不了……
红玉在屋檐下打着伞低泣,等着小主子睡醒了再带回去。
原本是要跟着少夫人一起的,念在小主人太小的份上,明日一早再带回去。
少帅从战场上被带回来的时候见不了人,面部受到手榴弹的波及损害的厉害,要不是胸口的勋章都认不出来。
小孩子嘛,又不知道什么生离死别,就是不见父亲最后一面也没什么。免得受到惊吓,噩梦缠身也好。
刚才的雨稍稍停歇,像是人的错觉。淫雨绵绵,原处传来阵阵惊雷,“咔嚓”划过一道闪电。
“呜哇——”屋里传来一声小孩子的哭声,半夜被雷声吓醒,找娘呢。
红玉失笑着抬手去推门,小少爷都多大的孩子了还找娘。
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中,笑容也僵在脸上,不知道作何表情。
屋里传来的声音明明就是个女娃娃,再说,她家小少爷不会说话,怎么喊娘呢?
“嘎吱”一声推开门,红玉两步跨进去。
张君远揉着眼睛坐起来,把床上的小孩揽进怀里,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板着,没什么感情的说:“不哭,哥哥带你回家。”
“这就是我家,我要我娘,我要我娘!呜呜呜~”小孩翘着羊角辫,不依不饶的说。
张君远沉默了片刻,如意从小就在这长大的,也见过他小时候的小公馆,亦不知道那才是她家。他抬起小肉手帮如意擦了擦眼泪,说:“乖,哥错了,哥带你去找娘。”
“小少爷,你是小少爷……”红玉呆愣愣的看着张君远,像是在心疼他,这孩子会说话了,不用被人指指点点了。
张君远转头,看傻子一样看了红玉一眼。
红玉嘴角抽了抽,看着表情就知道是谁的种。
“送我们回去!”张君远冷淡的说,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是在传达自己的命令。
红玉神色悲戚,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底是个孩子……
沈容膝一路焦急的到了官邸,门口挂着的白帆布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甚至大逆不道的希望这是张家哪位老人,可张家人丁单薄,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
她飞快的往正厅走,一个没注意被绊倒在地,身上的睡裙有些泥泞了。
“姐,你没事吧?来,起来。”左沐风忙把人扶起来,看着沈容膝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忍。
张夫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旗袍,脑后别了一支素银的簪子。半夜听到门响还以为是谁来悼念的,回头看见沈容膝,不免有些激动,“你还敢回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都是因为你,我儿子才要死要活的像个活死人!要不是你,他也不会在战场上自我毁灭!都是你!你怎么还有脸回来?啊?!”
沈容膝没回话,轻轻推开张夫人,往前两步探头去看尚未封棺的棺材里躺的人。
他被人整理了仪容,穿上了一身新的军装,那块被战火磨损的厉害的勋章伴着一块新的一起戴在左胸口。面部灼烧的厉害,已经看不清脸了。就是不到三年的时间,他好像更加黝黑了一些。其实,他还不到三十岁呢,就已经追随着他的前辈去了。
沈容膝的眼眶慢慢被泪水充盈,她轻轻摇了摇头,轻飘如云的声音传来,“这不可能,这不是,不是他……”
“你在说什么!你给我走,你不配在这,他不喜欢你在这!”张夫人上前拉扯沈容膝,不愿意她说话打扰到自己儿子的清净。
沈容膝扬开张夫人的手,嗤笑一声不屑的说:“我不配?我是他的妻子,我不配谁配?那位章小姐章藻司?张夫人,您儿子死了,就是你找的那位章藻司害的,她是那位督军派过来的特务,美人计使得倒是炉火纯青。有多少战术泄露,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