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朱高煦虽然回到了封国乐安,但他却一刻也没有放松谋取皇位的步伐。
上次就是因为大意才让朱高炽抢了先,由于对朱棣突然驾崩信息掌握不及时,致使功亏一篑,这次不能太大意了,朱高炽本身就是一个病秧子,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只要第一时间获悉朱高炽驾崩,就可以趁京师混乱之际,迅速起兵夺位。
所以,汉王把世子朱瞻坦留在北京,就是要窥探朝廷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向乐安汇报。但朱高煦也害怕朱瞻坦变成另一个朱瞻壑,所以启程回乐安时,千叮咛万嘱咐朱瞻坦饮食方面必须提防,另外小翠无缘无故又不见了,朱棣又为何突然驾崩,这些都是有疑点,可是找英国公张辅询问,张辅竟支支吾吾没说个明白,朱高煦便命世子朱瞻坦也要留心这些事情。
回到乐安的朱高煦开始为谋反进行准备,制造了大量的假币,私自制造大量兵器,并放纵护卫军士四出劫掠,强占民田和牲畜,朱高煦的这些活动,刚刚当上皇太子的朱瞻基是一清二楚的。
朱瞻基知道汉王迟早要反,但朱瞻基也知道只要汉王不先动手,父皇朱高炽就不会有收拾汉王的念头,一是朱高炽本身柔弱不愿多事,二是朱高炽害怕这样做会落后人口舌,会坏了朱高炽重情重义的名声。
只是是名声重要还是皇位重要?你不仁我不义,哪能眼见着汉王坐大,如果等到汉王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朝廷平叛的时候就很困难,甚至可能会像朱允炆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汉王做的如此露骨,世子留于京师刺探情报,自己在乐安招兵买马,既然明知汉王要反,为何不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打汉王一个措手不及呢?当下朱瞻基便进宫找朱高炽商议。
只是朱高炽不在宫里,朱高炽在万岁山。
万岁山即北京景山。
当年道衍大师修建皇宫时根据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星宿的说法,北面玄武的位置必须有山,便将挖掘紫禁城筒子河和太液池南海的泥土堆积此山,成为大内“镇山”,取名万岁山。明末闯王李自成攻入北京,当时皇帝崇祯便是在这万岁山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
万岁山此时是皇家御苑,丛林茂密,风光壮丽,是登高远眺,观览全城景致的最佳之处。
朱棣在位期间经常带领着文武大臣登山赏景,只是那个时候朱高炽活的有些小心翼翼,纵使随着朱棣上山,也没有多少心情观看风景。如今好了,朱棣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约束朱高炽了,所以,朱高炽这次游玩万岁山就有些心旷神怡了。
朱高炽和他的嫔妃们一边登山,一边观赏山上的秀丽景色,朱高炽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山上的景色如此美丽,境由心生真的不错,再看着身边的美色如云,恍若仙境一般。
只是朱高炽的这种美妙心情马上被打断了,打断他的是皇太子朱瞻基。
朱瞻基好不容易才找到朱高炽,当他看到自己的父皇如此兴高采烈地游山玩水,丝毫不知危险来临,就气不打一处来。
朱瞻基说道:“父皇身体不好,不宜攀登,还请父皇马上回宫吧。”
朱高炽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回去,摆摆手说道:“朕觉得爬了山,身体竟还好了些,朕还要去太液池畅游,太子呀,你陪朕一起去吧。”
朱瞻基回道:“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这就请父皇回宫。”
朱高炽说道:“政事明日早朝再议,今日朕要把这万岁山的景色认真的看一遍。”
朱高炽接着说道:“再说,如今天下无事,百姓平安快乐,朕学学古人赏赏风景也无甚关系。”
朱瞻基忍住怒气说道:“父皇刚刚登基,应以朝事为正,汉王在乐安招兵买马,世子在京师窥伺,父皇怎么能说天下无事呢?”
朱高炽听得朱瞻基这样说,不禁大怒:“你二皇叔不会背叛朕,他要什么朕就给他什么,朕已经继承大统,是名正言顺的大明皇帝,你二皇叔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觊觎皇位?”
朱瞻基说道:“父皇,汉王一直窥伺皇位,父皇不是不知,如今父皇对汉王的谋逆行为视而不见,那等到汉王势力做大,恐怕就很难挽救了。”
朱高炽指着朱瞻基怒声说道:“朕刚到这山上放松一下心情,你就喋喋不休,先皇在时,朕如履薄冰,如今先皇不在,你又来约束朕,你要是认为朕不能做这个皇帝,你来做好了。”
朱瞻基见朱高炽动怒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慌忙跪倒:“父皇息怒,儿臣绝无此意,请父皇恕罪。”
朱高炽也知道自己的皇位与朱瞻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如今见朱瞻基服了软便说道:“太子,你先回去,你说的事情,朕自然会考虑,明日早朝朕自会和内阁六部大臣们商议。”
朱瞻基见此情况也不再多说:“儿臣告退。”
邱灵见朱瞻基从万岁山回来闷闷不乐便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朱瞻基知她有孕在身不想用这些事影响她,便说道:“没什么事情?灵儿,你身子怎么样了?”
邱灵皱着眉头说道:“整天呆在屋子里那么多人伺候着,灵儿就要闷死了,要不你带我到天桥走走吧,我想吃冰糖葫芦了。”
朱瞻基轻刮了一下邱灵鼻子笑着说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能轻易走动,想吃什么,交代小成子去做就好了。”
邱灵说道:“那你给我再捉几只小蟋蟀吧,有它们陪我,我也不会觉得闷了。”
朱瞻基笑着说道:“好的。”
华盖殿。
朱高炽和内阁大臣在商议着昨日朱瞻基说的一些事情。
朱高炽说道:“昨日太子说了汉王在乐安私造兵器、私养兵士的情况,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杨士奇回道:“皇上,太子所说,微臣也有耳闻,微臣以为皇上不能再纵容汉王了。”
朱高炽说道:“汉王远在乐安,那个地方地少人稀,汉王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的。”
杨荣说道:“皇上,先帝爷在世时,汉王就嚣张跋扈,构陷皇上。如今先帝爷不在了,汉王更是肆无忌惮,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微臣以为,如果再纵容汉王,会让汉王不轨之心愈盛。不如在汉王还没有防范的时候,一举将汉王拿下,朝廷从此也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朱高炽想了想说道:“父皇在时,尚能容忍汉王,如今朕刚刚登基,便要对自己的兄弟动手,朕以仁义治国,恐后人说朕假仁假义呀。”
杨荣立刻说道:“皇上,成大事者举大义而不拘小节,请皇上及早做出圣断,以免养痈为患。”
众臣皆说道:“请皇上圣断。”
朱高炽说道:“容朕再想想。”
朱瞻基见朱高炽如此犹豫不决便说道:“父皇,杨大人说的很有道理,父皇不要再犹豫了。”
朱高炽说道:“那好吧,马云,传旨让汉王即刻进京。”
马云道:“是,皇上。”
汉王朱高煦接到让他进京的诏书,心下也是惶惶,不知朱高炽葫芦里藏的什么药。
不去吧,若是朱高炽动怒,自己的造反工作还没有准备好,当然朱高炽是不会动怒的,朱高煦是很了解他的这位皇上哥哥的,只是那些兴风作浪的大臣如果挑拨几句难免不会出事呀。
只是,朱高炽找他有什么事情呢?让世子朱瞻坦在京城刺探情报,看来作用不大。当下也来不及多想,朱高煦便做出决定:进京。
养心殿。
朱高炽让左右都退下,只留下马云。
汉王朱高煦拱手说道:“微臣见过皇上。”
朱高炽笑着说道:“汉王来了。”
汉王回道:“不知皇上传召微臣有何要事?”
朱高炽让马云把一些折子拿给汉王:“你看,这些都是参你的折子,说你在乐安纵兵行凶,侵吞民田,私造兵器,朕是不信的,便让汉王进京说个清楚,也好给大臣们一个交代。”
汉王看了那些折子心惊肉跳说道:“这都是对本王的污蔑,是有人要陷害本王。皇上万万不能相信。”
朱高炽笑着说道:“汉王莫要惊慌,朕是不相信的,汉王说没有就是没有。”
朱高炽接着说道:“汉王,父皇把皇位传与朕,朕无时无刻不在殚精竭虑想着如何管好这个国家,汉王有经天纬地之才,朕以后依仗你的会多一些。”
汉王回道:“皇上放心,臣自会辅佐皇兄的。”
朱高炽说道:“乐安那个地方也不富裕,汉王在那里辛苦了,朕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带回去吧。”
汉王说道:“谢皇上。”
朱瞻基见朱高炽把汉王召来,不仅没有责备,相反赏赐大量礼物,心中更是恼怒。
原来朱高炽还是想着手足之情,也不愿别人议论其刻薄寡恩,故装作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厚待汉王。
而汉王本是提心吊胆进京,不料朱高炽不仅不责备,相反却赏赐大量礼物,心中便觉得朱高炽是怕了自己,当下回到乐安更是有恃无恐的招兵买马,在盼望着一个时机起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