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里。
流光自书房里走出来,院里的草药已经被重新栽种好了,个个都昂着头。昨日那些病恹恹的、被践踏枯萎的草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那是元曦忙了一夜的成果,元曦此刻伏在院里的案几上静静的睡着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流光愣了一会儿,再看看元曦那熟睡着的脸,便明白了这些草药全都是元曦种的。
大白被关在白玉笼子里,两双爪子不停的扒拉着那把铁锁。小巧的粉色鼻子到处嗅,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流光。
流光轻手轻脚的给元曦盖了层毯子,随即坐在一边买默默的看书。
月宫里尽是灿烂的星光,映照在流光莹白色的裙子上。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安静而美好。
过了很久,流光觉得脖子有些酸痛,便想站起身放松一下。她向左边一看,元曦的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瞧着。原来在流光在看书的时候,元曦早就醒了,便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流光顿时觉着有些些的不自在,又想起昨日的误会,便想好好的道个歉。
“对不起啊……昨日我误会你了……”
“没事儿,嘿嘿嘿……”
元曦憨憨的笑着。
“那兔子刨了地,我已经把它关起来了……”
元曦憨憨的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
这么说,他又误会了桃瑶,还把桃瑶的荷花鸭扔了。
流光察觉到元曦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没什么。”
元曦躲避着流光的眼神。
“我先走了……”
没等流光说话,元曦就只剩下背影了。流光看着那孩子的背影,直到消失,才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元曦离了月宫就赶向了千花宫。
人间。
那片红色的纱布似的东西裹挟着河水将桃瑶和江千枫送上了岸边,水重重的拍打着河畔,水中未飘远的花灯全都翻掉了。河边的人看浪来了,赶紧四处躲闪。那水也未落在行人的身上,而是停在了空中,又收回了河里。
一袭红衣的俊俏男子从水中走来。这男子耳朵后,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红色鳞片,那红衣裳,也似泛着水光,在月色下流动着一般。瑶瑶恍惚想起刚刚在水下见到的一片红色,倒是有些相似。这男子就是清浅河里的金鱼妖风澜。
河妖现形,寻常人是不能得见的,在旁人看来只能看见桃瑶和江千枫。路过行人觉着二人奇怪,也未上前过问。
“清漪……?”
风澜看着面前的桃瑶,桃瑶也身着粉白色的衣裳。恍惚间和他梦里的那个粉白色衣裳的姑娘重合了。
“你认得清漪?”瑶瑶问道。
他怎会认得清漪?瑶瑶心想,清漪成仙前是清浅河里的一朵莲花。那二人相识倒也不奇怪。
清浅河自东海流入京城,这一路过来,水就变得越清越浅,莲花就生在浅水中。
一入夏,就漫河都是莲花与叶子。
看耳后的鳞片,瑶瑶猜出他或许是只鱼精。
“江千枫呢?”
瑶瑶四周寻了一下,没有江千枫的人影子啊。
“我在这儿!”
这好像是江千枫的声音,瑶瑶四下张望,还是没有江千枫的人影子呀。
“呆子,你抬头!”
瑶瑶一抬头,江千枫被用绳子绑着倒挂在树上。不过刚刚他居然骂人?瑶瑶是不能吃亏的,赶紧骂了回去。
“你才是呆子,你全家都呆子。”
“那你低头在地上寻我作甚?难不成我还能遁了地去?”江千枫也觉着又好气又好笑。
“谁知你是不是那蚯蚓变的,被人吓得遁了地。”
吵架瑶瑶还没输过谁,毕竟这么多年,跟着麻雀灰灰后面没少学这骂人的功夫。
江千枫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道:“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的会是那地里的蚯蚓,你这般好看的姑娘,可惜长了两个鱼目珠子,哼!”
这是一旁的红衣裳鱼精也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道:“鱼目珠子又怎的你了?我看你是不想下来了。”
“别别别,风澜大人,我错了,错了……”
听着江千枫这话的意思,他认识这个叫风澜大人的红衣裳鱼精?
认识是认识的,不过又是江千枫不愿提起的一段陈年糗事。也是往年的七八月,清浅河开满了莲花,也是采摘莲子的好时候。这时候总有些城中的百姓会撑船来这儿摘莲子,这当然是少不了江千枫的。不过江千枫见这莲花也着实可爱,想摘一朵回去,忽的一阵巨浪打翻了江千枫的小船,偏偏旁边的人又都安好无事。
“不就摘你一朵莲花,至于么,小气死了。”江千枫抱怨道。
说来也是奇了,江千枫一介肉体凡胎,也能见着寻常人不能得见的灵物。风澜大人就是这清浅河的灵物——鲤鱼化成的精怪。风澜在这清浅河是资历最老的精怪了,他人都尊称一声“风澜大人”,清浅河附近的精怪们都晓得,清浅河的鲤鱼和莲花是碰不得的。一旦伤着碰着,风澜定是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倒是这江千枫,两次都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刚刚还在水中活蹦乱跳的鱼儿们都沉了下去,风澜大人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把清浅河附近的精怪们都吓得躲了起来。
“不就是,不就是想烤你一条鱼,至于么,小气死了。”瑶瑶插着腰说,理不直,气也壮。
风澜觉得这话有些似曾相识,倒是想不起来江千枫也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了。这小姑娘看起来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