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京城。
热闹的一天开始,城里百姓们也开启了忙碌的生活。
皇城外郭城内的道路上,一辆辆马车正向着皇城驶去。
而外城的一角,这平民百姓所居之地相比内城更显热闹,各种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科院附近的一处街道里,一个小摊贩卖着热气腾腾的包子。
小摊前一个面容消瘦,眼圈发黑的年轻人眼睛盯着面前的包子、米粥,吃的很是认真;很像是赶来京城,参加科考的不得志的读书人。
在路途奔波下,加上仕途不易,也就成了这番模样,倒是不算奇怪。
但其实此人并不是如此,他叫闻录,只是乘着这个时间进城打探消息的,打探的是闻录至亲的消息。
闻录年幼时,其实是和兄长住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县城里,闻录的兄长闻允文是县城的县令,所以生活过得还算是可以,直到有一天,闻允文的手下福伯,找到在县城玩耍的闻录,说是带闻录去游玩,只是闻允文还有点事情,让闻录先跟福伯去,等他忙完,就去找闻录。
只是当福伯将闻录带出县城,却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让闻录藏在那里,等兄长闻允文后,福伯也消失了,过了几天,一个夜晚,当晕倒在原地的闻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从此闻录的身边便只有福伯,兄长闻允文在也没有出现,闻录问福伯,福伯也不说,而且福伯看管严格,完全不给闻录偷跑的机会。
直到多年以后,闻录才知道,这个叫南城的地方,离着曾经兄长做官的县城,无比遥远,甚至要不是,在那个号称无所不知的南城先生那里,闻录都打听不到。
长大不少的闻录,在知道消息后,开始逼问福伯,福伯告诉闻录,闻录的兄长,只是在送离闻录那天,莫名消失了,这样的答案,闻录显然是不信的,闻录知道福伯肯定知道很多,只是没有告诉自己,可是任凭闻录如何逼问,福伯就是不说。
最后面对多次偷跑的闻录,福伯妥协了,告诉闻录,闻允文是真的失踪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停止追查消息,之所以来到南城,只是躲避闻允文做官时得罪的仇敌,要是闻录不信,等福伯去打探消息时,可以带上闻录,只是当年闻允文所在的县城仇敌太多,只能带闻录去京城打探,而且闻录必须听福伯的,不许偷跑,不然就再也不让闻录出来了。
此后,每到这个时间点,闻录就会跟着福伯,走过漫长的路途,来到京城。
因为每隔三年就会出现,大量人口涌入京城,参加科考的情况;这相对平时的京城,较为混乱,打探消息方便很多,且不易被察觉。
但是每次都是由福伯带领着,到达京城后也是让闻录等着,从不让闻录独自出去打探。
现在的闻录就是在这里等消息,身边还跟着此次一同出门的小童清风;但此刻的闻录忧愁的很,原因是福伯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
而且今天是在京城的最后一天,无论今天回来的福伯,有没有打探到消息,闻录都只能离开。
这么多年的打探,每次都是毫无消息的结果让闻录快要崩溃了。所以最后的几天里,闻录就没睡着过,就成了现今这幅模样,眼窝发黑,不修边幅的样子像极了落魄书生。
其实闻录知道,福伯肯定瞒着自己很多东西,不过看着,原本身强体壮的福伯,在这十年间,以是满头白发,身上的暮气也一天天的加重,闻录忍住了偷跑的心思。
但这几年来,闻录话语越发的少了,逐渐从那个满城疯跑的少年,变的沉默。
噹--
噹--
身边发出桌椅碰撞的声音,闻录抬起头来。
眼前是个头束发带,眼里有光的读书人;温和的气质,让人感觉很是和煦。闻录转头一看,只见小摊已是人满,能坐的地方都坐满了人。
甚至还有几个像是外地来参加科举的书生聚在一旁站着,可能也是看着闻录的样子确实有些丧;实在不愿在这接近放榜的时候沾染霉气,所以闻录才一直没人打扰。
对此闻录也没有办法,本来是不怎么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的。
但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装扮成赶考书生的情况下;还只能找处距离科院很近的住址,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身边总是有很多到京城赶考的书生。
“这位公子,打扰了。”年轻的读书人看着闻录笑着点头道。
“谈不上打扰,只要士子不怕沾染上在下这身霉气,请便。”
读书人没有犹豫抵触,直接坐了下来。
小摊前,一个白衣胜雪的读书人和一个霉气满身的落魄书生对立而坐,各自低头认真对付着小笼里的吃食,这一幕甚是怪异。
一会后,先吃完的闻录却没有离开,坐在凳子上看着街道出了神。
想起曾经在这个街道上那欢乐的一幕幕,这么多年过去了;此地比起多年前,热闹了不少;可至亲故人却不知去了何方,想到这里闻录不由的皱起眉头,很是难过。
在闻录发呆的同时,同坐的读书人也吃完了眼前的美食,却也没有起身。就静静的坐在原处,坐了会后。可能是受不了两人之间的沉闷,读书人主动与闻录说上了话。
“这位公子,在下辛无尘。。额。。敢问公子可也是来此参加此次科举考试的?”
读书人的声音响起,闻录也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读书人。
闻录并不打算过多理会,但想着自己的现在身份,闻录还是随意的回应着。
但聊着聊着,闻录发现眼前这个读书人还真有意思。
闻录平时喜欢看些民间少有的杂文、奇书,可总有好些找不到;没想到那些闻录寻不到的书籍,辛无尘却大多读过;说起书来头头是道,而闻录也刚好喜欢此类书籍,听的很是认真。
两人聊了很久,直到身边出现很多人走动时;两人停下了话语,仔细一听,原来今年科考的榜就要张贴了,很多人都赶着去看看。
但这事,两人却都没有太过在意。两人停下的话头,再次由辛无尘打开。
“原本看着公子,有些悲伤,在下想劝解下公子;刚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己不会言语,倒是不曾想竟与公子如此投缘。”
辛无尘的这一番话,倒是让闻录有些惭愧之感。
“在下闻录,多谢无尘公子。”
闻录向着辛无尘行了一礼,介绍了姓名;闻录没有告知自己的事情;辛无尘也没有多问,回礼后只是劝解闻录说道。
“此间有这么多的美好,何必眉头不展。”
不知是怎的,闻录觉得面对这个时候的辛无尘,总有小时候那种面对师长的紧迫感。
虽然两人在交谈后都觉得对方还算不错,但两人真的还只是第一次见面啊。想到这里闻录不由的有了些笑意。
“多谢了,在下今后定然多多注意。”闻录说完后又接着补了一句。
“无尘公子,你才真正的读书人啊。”
闻录感叹道,这倒是闻录的真实想法。这种尽是诗书词文,不为浊世所染赤子心,真宛若谪仙入世的读书者;正是闻录儿时向往的读书人的样子,可却已经不知被闻录在什么时候放下了,现在的闻录只想要得到自己所要的消息。
辛无尘表示不敢当,说道这世间读书人何止千千万。
何止“千千万”可这又有几个称得上是读书人呢,闻录笑着的同时这般想到;只是没有与辛无尘言说。
于是微微沉吟,想着如何回应辛无尘。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对街的身影。
这是一个身体略微佝偻,脸上有些斑纹,满头白发。好似风都可以吹倒,又好似将身体融入风中的老人,这就是福伯;看到福伯后,闻录知道自己离开的时间到了。
正在这个闻录想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原本很多人去看榜后,冷清的街道再次热闹起来。
原来放榜后,发现这次的状元郎不是京城里的官家子弟。
这正是那些招婿者最喜欢的了,但是等了很久状元郎没有出现;于是人们开始寻找起了这位状元郎,各种贵家小姐的邀请正通过人群在各个街道里传播着。
闻录仔细一听,看向了辛无尘。只见辛无尘有些尴尬的说着,还好基本没人认识我。并有些可惜的说着,不能知道闻录的位次。
闻录一下无言,一种怪异的感觉升起,瞬间超过了刚才那种师生感。
闻录很快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把拉着清风向着后面靠去一段距离。对着辛无尘说道。
“无尘兄,祝贺你功成名就,在下告辞了。”
在辛无尘愣神中,一声大喊穿破云霄。
“大家快来啊,状元郎在这里,就是那个穿白衣服的。”
一瞬的安静后,街道沸腾了。一双双眼睛盯的辛无尘是头皮发麻。只见一道白影快速奔向远方,还有声音传来。
“闻兄,你这不当人啊。”
白衣身后,万人相随。
街道基本空了,当然也有人留了下来;想从传出消息的人口中,打听状元郎的消息,但在混乱的人群离去后却谁也分不清是谁了。
不久后,小铺里走出一道身影,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童。
。。。
周国,京城街道。
一道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在穿过几条街。确定没人跟踪后,走进了一个小院。
小院里,一个气息内敛、脚步沉稳、反应敏锐的中年人看着回来的辛无尘说道。
“公子,琳琅姑娘,邀请你去栖风楼一趟。”
“好,你给个消息过去吧。”辛无尘应下后继续说道。
“吴叔,你再去帮看看这次科院放的榜单,一个叫闻录的位次。”
吴卫应承后,便离开了。
辛无尘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衣物更换,梳洗一番后,去往栖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