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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时光飞逝,似水流年。

中北路姚家岭职工社区,有三四十栋三层楼高的职工宿舍楼,大部分都是团结户结构,一间房一户或者两间房一户人家,共用一扇大门,厨房和卫生间单独布置在公共区域由大家共用。

9号楼1单元101房,老爸正拿着一本古文诗词,表情严肃地念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这段话是说,上天要把重任交于某人的身上,一定先要使他心意苦恼,筋骨劳累,使他忍饥挨饿身体空虚乏力,使他的每一个行动都不如意,这样来激励他的心志,使他性情坚忍,增加他所不具备的能力......”

旁边一个十几岁左右的男孩子,手上拿着笔,一边认真地听,一边在本子上做记录。

“老幼,”老爸一本正经地对着男孩的方向说道:“你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老爸觉得这些人生道理你应该认真学习一下。”

男孩子十分诧异地看着我老爸,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身边躺在婴儿车上的小宝宝。这个小宝宝正是刚满八个月大的我--老幼,我正有滋有味地吮吸着手里的一只棒棒糖。

老爸凑近身盯我的眼睛严肃说道:“老幼,认真一点,不能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十几岁大的男孩叫张建华,大家都叫他小名--华子,华子是我们邻居张大爷的孙子,他们家住在带院子的平房里,张大爷在院子里种了一点蔬菜还养了一些鸡,因此华子家的伙食比较好,他长得憨憨壮壮的样子。

他的爸爸张根柱是退伍军人转业分配在厂里的保卫科当科长,以前在部队里当过侦察兵,身手不错而且为人实在工作勤勤恳恳,因为工作关系和老爸也比较熟络,所以华子经常到我家来听我老爸孙书记念念文章讲讲故事,提升自己的文化素养。

华子诧异地对我老爸说:“孙伯伯,老幼才八个月大,这些大道理他能听懂吗?!”

老爸看看华子傻乎乎的样子,于是就想逗一下华子,他装作一本正经道:“这叫做启蒙教育,跟他多念几遍,就会在他的潜意识中形成概念了,别以为他小不懂事,说不准他也能明白一些的。”

说完老爸便坐在我面前笑道:“乖乖,你听的懂就笑一个,来,笑一个!”

我看着老爸挤眉弄眼非常滑稽的笑脸,本来我是完全不想笑的,但还是忍不住被他逗得笑了两声。

“你看你看,他笑了,看来他还是可以听懂一点的,哈哈!”老爸笑道。

“这也可以算听懂啊?”华子郁闷道。

“你不信啊,”老爸想继续逗一下华子,他觉得这个男孩有点儿呆头呆脑挺好玩的,于是接着说:“华子,那我再给他念一首诗,你看老幼到底有没有反应好吧?”

“好,您只要不逗宝宝笑,我看他能有什么反应!”

“好。”于是老爸凑近我的婴儿车旁边,然后挤眉弄眼、摇头晃脑夸张地念道:

“春夜喜雨。唐杜甫,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看着他们俩开心玩耍的样子,其实我是感觉蛮无聊的,而且我刚刚喝了很多水,他们完全不管我憋得很难受的感觉,就在老爸最后那句“润物细无声”刚刚说出来时,我终于憋不住突然飚射出一泡liao来,全部喷到老爸的手上和书上,他大叫一声立马起身躲避并怒喊:“老子念的是春雨润物,你却喷liao湿书,你个小狗屁怎么回事!”

华子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孙伯伯,看来老幼他是真的听懂了,听到下雨的诗就有反应了,哈哈!”

我爽快地干完坏事,也呵呵笑了起来。

老爸苦闷道:“竟然忘记给他端尿了,看我这记性!”

又是一年的花开花落,春去秋来。

收音机里正播着午间新闻:“现在我们播报一组体育新闻,5月21日,中国男子羽毛球队在英国伦敦举行的第12届国际羽毛球团体锦标赛决赛上,战胜印度尼西亚队首次获得汤姆斯杯......”

马树荫关上收音机,她戴上一顶白色大檐口帽儿,穿着短袖衬衣正准备出门去上班。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已经两岁多正在看小人书的我,对孙久云的干爹孙家霖说道:“爸,那我去上班了,老幼下午在家,麻烦您照看一下。”

“好的,幼妈,你放心上班去吧。”孙家霖笑着回答道。

孙家霖是孙久云的干爹,是他沔阳老家的远房叔叔。孙家霖一直在农村和自己的子女住在一起,这段时间他过来看望干儿子孙久云,顺便帮忙照看我--他的干孙子老幼。

集团幼儿园办的托儿所主要是收管一些1-3岁在家没人照看的职工子女,有爷爷在家的这段时间老爸老妈没有把我送去托儿所,他们正好可以省掉托儿所的费用,孙久云虽然是厂里的元老,但是廉洁守正清贫一生从不搞歪门邪道。夫妇俩的工资加起来也不高,于是生活中处处精打细算能省就省。

夏日的太阳火辣辣地烤在逐渐远去的马树荫头顶上,直直地投射在地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影子,街边高耸着茂盛的法国梧桐树上,知了在欢快地歌颂着它们期盼已久的桑拿天气。

武江市的天气就是这样的极端个性。

夏天时的炎热,让索马里来的留学生热得大汗淋漓,纷纷逃回远在非洲的老家避暑;冬天时的湿冷,让前来考察的爱斯基摩外宾冻得浑身发抖,不想出门团团围着炉子搓手。

这些地理环境因素造就了武江人民热情奔放火爆耿直的性格,更造就了我仗义率真的性格,特别是对待女孩子我总喜欢坦诚相待。

“老幼哥哥,你在玩什么呀?”一声稚嫩喊声撩动了我幼小的心灵。

回头一看,原来是我的青梅竹马--江重集团劳资部楚部长的女儿楚彤彤在喊我。

她今天的穿着非常俏丽,一件水手条纹短袖装,搭上一条浅蓝色的碎花短裙,被她奶奶带着过来串门了。

楚彤彤只比我小几天且出生在同一家医院,长辈们又是非常知己的关系,所以我们是标准的青梅竹马。

彤彤长得颇像美国童星秀兰邓波儿般的漂亮可爱,乌黑浓密的头发有点儿卷卷的,长而翘的睫毛,小巧挺直的鼻子配以朱唇皓齿和圆润白皙的脸蛋儿,当那双弯弯眉毛下面水汪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对我微笑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扔在炙热柏油马路上的奶油雪糕一样迅速融化成一滩乳白色液体。

“老幼哥哥,你在发什么呆呀?”彤彤用她那只白嫩的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用奇怪的眼神瞪着我,猛然又把我从炙热柏油马路上拉了回来。

我拿出一面小圆镜在她面前得意的摇了摇说:“走,我们去玩镜子去。”

楚太婆和孙爹爹两位老人家聚在一起话儿就特多,讲来讲去都是儿女的事情。

彤彤这丫头命不好,出生时妈妈难产去世了,这两年多楚部长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带着她,非常不容易。

楚太婆从汉口搬过来帮儿子带孙女,她一直想让他尽快续弦,可是儿子始终走不出丧偶的阴影,楚太婆每每谈起此事便泪眼婆娑。

我领着彤彤玩得非常开心。别看我才两岁多,在哄女孩子开心方面简直就是天才,而且每次见到彤彤都让我非常兴奋。

我一会儿领着彤彤在外面玩小圆镜反射太阳光线的游戏,一会儿又唱歌给彤彤听,一会儿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儿甜食京果和麻糖给彤彤吃,一会儿又冲了一杯蜂蜜水给彤彤喝,彤彤完全被我这个仅仅比她大几天的小哥哥征服了,屁颠屁颠地跟着我开心地在房间里里外外转着。

眼见着气氛已经融洽到极点,于是我牵着彤彤的手很随意地来到公共厨房里玩儿,穿着开裆裤的我带着彤彤钻到了四方形大饭桌底下蹲着,我拿出小圆镜子和彤彤互相照着对方玩,我们开心地笑着,一会儿照照你的眼睛,一会儿照照我的鼻子,再一会照照脖子,一会儿照照肚子,突然她拿过镜子......

......

......

......

......

女孩子就是这样善变,前一秒钟还让你飘飘欲仙,后一秒钟马上对你薄情寡义始乱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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