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雅从梦中醒来，暗暗有些诧异。
她低头一瞅，自己竟然睡着了，桌上还有一本《水浒》，正翻到《婬妇药鸩武大郎》。
湘雅目光透着一丝杀意，脸色冰寒。
她合上书，吹灭了蜡烛，一夜无眠。
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出现齐天寿的音容笑貌。
第二日，湘雅让老鸨推掉了所有应酬，专等一人。
不久齐孝国果然大笑而来。
“齐公子！”湘雅挤出一丝笑意。
“哎，”齐孝国搂着她，“咱们这关系叫齐公子太见外了，还是像往常一样叫我晓果，或者果哥，哈哈……”
湘雅准备了酥饼，还备了醇酒。
“这是我特地请人做的东坡酥饼，还有状元红，知道公子不久要备考，妾身提前祝公子一举高中会元！”
“哈哈，”齐孝国大笑，“秀雅，连你也取笑我？谁都知道我这个举人……算了，我喝，不过一个人多没劲，不如咱们喝交杯酒如何？”
湘雅点点头，两人喝起了交杯酒。
看着湘雅一饮而尽，齐孝国才慢慢饮完。
湘雅夹过一块酥饼递给齐孝国，他邪笑摇头，反倒伸着乌龟脑袋，张开了口。
湘雅只得亲自送入他嘴中。
齐孝国酒足饭饱，饱暖思起了婬欲。
合账宽衣，齐孝国突然腹痛如绞，光着身子滚下床去。
湘雅肚兜遮胸，慢慢逼近，突然掏出藏好的剪刀，直冲他命根而去。
齐孝国大叫一声，痛死过去。
两个护卫齐齐奔了进来，一个抱起齐孝国，一个去夺剪刀。
湘雅两手拿着剪刀一边乱挥，一边后退。
那护卫不敢近前，忙大喊：“老鸨！”
不多久老鸨等人来到屋里，个个尖叫。
众人抬走了齐孝国，老鸨吓得魂不附体，“女……女儿……你这是……”
“妈妈，”湘雅泪如雨下，“女儿的钱都在妈妈手里，全送给妈妈，就当还妈妈的爱护之情。女儿对不起您，也对不起众姐妹，我先走一步！”
“不要！”老鸨和众姐妹齐呼。
但为时已晚，湘雅已经自裁躺下。
弥留之际，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
他仪表堂堂，棱角分明，一副书生打扮，坐在书摊前看书。
湘雅一眼望去，不禁心神一颤。
丫鬟香莲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姐姐，咱们是来买胭脂的，可不是来买书的！”
“呸，”湘雅淡淡一笑，“谁说不能买书了？我偏偏要去买一本。”
“姐姐，我看你哪里像是买书，分明是想去买人吧？”
“买人怎么了？你以为我买不起吗？他要是愿意，我倒想养他，让他飞黄腾达，日后说不定我能当个诰命夫人呢！”
“哈哈……”香莲笑得前仰后合。
想起那时一幕幕，湘雅记忆逐渐模糊，最后记忆一点点褪去，只剩一个模糊的笑容。
“寿郎，等我！”她在心底无声呼唤着。
众人哭得稀里哗啦……
官府的人见湘雅已经自尽，只好命青楼自行处置。
“老鸨，她的丫鬟呢？”
“这……差大哥，我们其实也不知道。她来寿州投奔我，我们就没有看到什么丫鬟。”
后来齐孝国被抢救过来，但阳锋已经断了，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齐天寿也感应到湘雅出事了，他陡然睁眼，突然惊出一身汗。
湘雅飘然入了鬼门关，踏上了黄泉道。
旁边突然闪出一个老鬼，“嘿嘿，小姑娘，你叫湘雅对不对？”
湘雅浑浑噩噩，扭头瞅着眼前老鬼，又往前走。
老鬼紧赶两步，笑着说：“我认识一个人，叫齐天寿，你还记得吗？”
“天寿，天寿……”湘雅喃喃自语，双目慢慢恢复了光泽。
“天寿！”她突然直视着老鬼，“天寿在哪儿？”
老鬼便把湘雅带到了冥行，指着里面说：“你得先去取些钱，地府没钱寸步难行。”
“可是……”湘雅摇摇头，“我是……我出身不好，恐怕没人给我送钱。”
“未必，你进去看看，说不定有呢！”
湘雅飘然入了冥行，看着清单泪如雨下。
清单上老鸨和众姐妹给她送了几千冥币。
取了钱，湘雅跟着老鬼来到酆都。
还没进殿，老鬼带着湘雅来到偏殿大院。
齐天寿一眼瞅见她，急忙奔到面前。
两人执手相看，却是默然无语，泪湿眼眶。
老鬼悄悄离去，只剩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唉，我原本托梦给你，想让你帮我把狗日的笑果引来，我自己吓死他。没想到你自己……我真是对不起你。”
湘雅轻轻摇头，“是我太笨了，听说他还活着。不过你放心，他一定恨死我了，我正好借这个机会吓死他！”
“不必！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事。”
其实齐天寿心里也没有把握，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湘雅看出他底气不足，淡淡一笑，“还是我来做吧。其实当初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那个畜生也不会针对你。这个债该我还！”
齐天寿正要劝她，她却突然起身拉着齐天寿往正殿走去。
湘雅在殿外驻足，回身塞给齐天寿一千两冥币。
“我听别人说必须凑个一千冥币才能免罚，这钱你拿着，去转世吧！报仇的事不要再想了，坏人自有坏人收。你是个好人，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我不想你被仇恨毁了，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呢？”齐天寿颤抖问。
“你放心，我还有一千冥币，再说我又没杀人，最多伤人。”
齐天寿突然抱住湘雅，“我是问你，你怎么办？”
湘雅露出一丝苦笑。
她轻轻推开齐天寿，强颜欢笑，“你放心，等你转世后，我立刻就去。”
齐天寿依依不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在人间时他曾表白过，不过被拒绝了。
如今他依旧一贫如洗，而且置身地府之中，情况更加恶劣，齐天寿的底气也更加不足。
“好，那我先去了，你……不知道来生咱们还能不能再见……”
湘雅眼神闪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心中一阵酸楚。
与最心爱的分开，总是让人有种撕心裂肺的剧痛。
“会……会的，只不过也许到时候你已经是达官显贵，未必能认出我。”
齐天寿一把攥住她玉手，激动说：“我一定会记住你，一定会！”
等他转身进了殿，湘雅却轻叹一声：“寿郎，也许……也许我不会，如果真是那样，希望你原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