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行刑台上,身穿囚衣的陈长平面色苍白的看向远处的阴云。裴惠在围观人群里哭的撕心裂肺,陈长平不敢向下看去,不敢看那芸芸众生中唯一的知己。围观的人群骂骂咧咧,扔上刑台的是一些烂菜和臭鸡蛋,妇孺们听说过陈长平,却不知道今天处刑的就是陈长平。
一旁知道些许真相的肥硕刽子手唉唉叹气,轻语一声:“陈相公莫怪,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要怪你还是怪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吧。”他说完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知是天气闷热还是心中虚而无底。
坐在台案之后的监斩官看了看滴漏,拿起一株令牌扔出,大喝道:“午时已到,即刻斩首!”监斩官露出些许笑意,喃喃自语道:“陈长平,我看你这次怎么活。”
与此同时,陈长平轻言:“这大宋气数已尽啊。”而后他用尽全身力气,脸颊流满了泪水,对着台下喊去:“裴惠,老子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书里他妈没你!”
刽子手喝完身旁递过来的一大碗酒,举起刀来——咔擦一下,血溅刑台,飞上白菱,那顆早无血色的头颅滚到地上。
这一幕,本就哭的更加伤心的裴惠眼色一黑,昏了过去。
喝完酒壮胆的刽子手一手摸脸,一手柱刀,心中不安。
监斩官摸了摸口袋的官印,这下怎么都算是保住了。
天上的乌云临近了,看完斩首的妇孺们,劳工们都准备离去。忽然乌云不由分说的下起了倾盆大雨,裴惠被一名黑衣男子搀扶起来,站在伞下,看着台上的身首分离的陈长平,她的脸色无异于那颗头颅。
刽子手、监斩官、人们都匆忙离去,雨水冲刷干净了台上的血迹,不留任何痕迹。
皇宫里,御书房中,身着龙袍的青年皇帝和一位鼠眉老者下着棋。听着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皇帝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棋盘,有意无意得说道:“这步旗下的如何?”老者眼神一转:“甚好甚好,弃明棋,实则是整理这冗杂的局面。”青年皇帝又喃喃道:“可还来得及吗?”
雨也在青云山下了起来,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小竹屋里,一道凌冽的剑气飞出,亮银色的宝剑斩在了屋前的古树上,屋内穿出低沉的怒斥:“蠢货!”悠悠在山谷传响。
雨停了。
子时到了,在邢台处,站着身着黑白两色服装的黑白无常,白无常底声道:“出来吧,该下去了。”一袭白衣身影慢慢显现,正是白天被处斩的陈长平。黑无常一把把锁链套住那道白影,用力扯住,准备拉下地府,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身为无常,他隐隐动怒,用力一拉,那道白影依旧毫无动静,白无常见事不对,出声喝到:“鬼差自有鬼差事,你既然已经成鬼,那便跟我们下去!”白影抖了抖头,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黑无常打了个寒战,白无常一愣,认出了他的身份,满脸不可思议。于无常震惊之时,仿佛千里之外传来:“无常回来!”黑白无常一愣,战战兢兢的弓腰:“先前是小鬼有眼无珠,望大人不要计较。”两道黑白身影隐入夜幕。
白衣抬头看了看月亮,一声轻叹,回荡在整个长安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