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并未看见另一边紧急慌乱的步伐。
两位殿下不在,碧荷跟落尘便也不避讳的围坐在一起,尚未起筷,门帘便被人撩起,太子殿下跟孔琳儿一前一后走进来。
一番礼毕,这才重新落座。落尘还好,往年与殿下外出也曾同食,碧荷在自家殿下面前还行,在太子殿下跟前胆子比针眼还小,不敢造次。
君亦然虽然面露疲惫,不愿多说,还是让他们坐下,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碧荷得了话,这才别扭的坐下。
雅沐知道冉伊洛今早与殿下同行,此时见她没有同来,便问:“表小姐可是回来了,怎么没有同来用膳?”
君亦然拿起碗筷品尝了一口烤鱼,再看了一眼桌上其它菜品,又看向此刻问话的人,心道‘这味道是出自她手,鱼肉中似有若无一股淡淡的花香萦绕在舌尖,待要认真品尝时又似没有,似是给人一种错觉’,略微沉吟一会儿,便道:“这些菜不适合她吃,后厨已经为她另外准备吃食。”话语中似有些不快,雅沐与桌上其他人对视一眼,纷纷转头望向孔琳儿。
本在专心对付美食的萧凤兮似是嗅到一丝异样,连忙开启八卦模式,一副欠揍的表情望向两人,眉毛轻佻:“你俩快说说,狩猎场上可是发生什么趣事了。”
君亦然看了挑事人一眼,最后停留在孔琳儿身上,示意她愿意说就说。
孔琳儿被这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直勾勾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得先放下美食:“也没什么,就是冉姑娘不知何故与队伍走散,不听凌峰劝告越走越偏,最后还遭遇老虎围攻,凌峰为护她与老虎缠斗,虽然最后干翻了老虎自己也没讨着好,冉姑娘当时惊吓过度坠下马受了些皮外伤,两匹马也逃窜了,凌峰担心血腥味会引来其它危险动物,不顾自身安危想要搀扶冉姑娘先行离开。”见她们兴趣正浓,玩味一笑故意使坏:“你们猜最后怎样?”
故事正接近尾声却来这么一句,众人纷纷谴责,求着她:“好琳儿,你快说快说,我好奇死了,这冉家的女儿能做出什么奇葩的举动。”
孔琳儿讽笑道:“冉姑娘倒是个有趣人,危及关头还不忘男女授受不亲,拒绝凌峰的好意,最后还闹将了起来,”说到此处特意看向君亦然,继续还原实况:“她对凌峰说殿下不来她就不走。”其实原话是‘若是太子表哥不来接她,她宁愿葬身虎口,也好过名节不保’,只是这话太过娇嗲,自己实在学不来。
被逼无奈之下凌峰只得发求救信号。
萧凤兮问:“你如何晓得如此清楚?”
孔琳儿不以为意道:“巧了,当时民女正巧在附近转悠。”
萧凤兮眯缝着眼,疑惑道:“你不会是只在一旁干看着吧。”
孔琳儿气不打一处来,用筷子敲掉他夹起来的排骨,没好气道:“承蒙看得起,本姑娘还是有几分医德的。”甩了一个白眼给他,继续道:“当时正巧在附近,眼见着远处有动物的虎啸声,而冉姑娘还在一无所知的闹腾,本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去就是一个手刀劈晕扔到马背上,出了山谷正巧碰到前来救援的太子殿下……”
说到此处时特意漂了一眼当事人,见他面容不悦,不敢接着往下说。毕竟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这些丢人现眼的事,他还没有这个胆量。看了一眼握成手刀状的手,懊悔自己当时就该下重手,省得那女子当着外人的面哭哭啼啼、矫揉造作的不管不顾的行径,丢了大梁女子的风骨。现在想起来当时那场面都觉得难以启齿,在场的人只怕早已传开,反正她们总归会知道,自己也就懒得多费口舌。
围坐在饭桌旁的几人面面相觑,明知道话里还有未尽的情节,但是碍于太子殿下的面色不敢多问,几人甚有默契的闭口不谈,专心对付起眼前的美味佳肴来。
虽然殿下说冉伊洛不适合吃,雅沐还是留了一份鱼汤并亲自送去。鱼汤有利于伤口的愈合,再说这人是她亲自领回府的,如今受伤她也难辞其咎,无论如何还是得去看看。
人还是这么个人,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面色略显白肆,许是惊吓过度的缘故。见到她来,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雅沐权当未见,寒暄宽慰了几句,又让身旁随侍的人服侍她喝鱼汤,叮嘱她们务必好好照顾,这便起身告辞。
临走时冉伊洛欲言又止问起:“太子表哥为何不来?”
雅沐道:“殿下此刻该是有事在忙,冉小姐好好养伤,等殿下忙完自会过来探望。”说完便不再多留。
出了营帐,光线刺眼,日光正暖,想着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没出人命,到底有人负了伤,君亦然此刻必定要调查清楚事情始末,该罚该赏总要有个数。‘保护不力’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冉伊洛身边的人他不能动,但是自己身边的人免不了一顿责罚,此事既是做给皇后看,也是保全自己属下的一种策略,避免有人反咬一口来个秋后算账,届时不至于束手无策。
日渐西斜,霞光耀眼,教场处不时马蹄声声,甚至伴随着人们的吆喝呐喊声,想来是外出围猎的队伍踏着时间点回来了。再然后战鼓轰鸣,紧接着一片欢呼声,甚是热闹。此时雅沐跟子菲端坐在营帐中翻书、饮茶,对于外面的动静恍若未闻。其实她们并非不好奇,只是那些场面想来都过于血腥,不忍直视。
裁判是三方参赛国中既有威望又有学识的官员,经过统计,大梁朝以难猎之动物数量多而胜出。昭帝大喜,大肆炫耀一翻,又对参与之人论功行赏,大大的扬眉吐气了一回。
夜晚安排了篝火晚会,打猎有现成的猎物,御厨又现杀了几头牛羊。将士们在操练场搭起大大小小的篝火烤架。
作为东道主,最大的主场主位自是大梁昭帝,两旁依次坐着太子、临王等一字排开,再下来左列坐着东陵使团、右列是北魏,围成一个品字形的阶梯。队伍的末端两个烤架正在如火如荼的翻烤着烤全羊、烤牛腿。烤出来的油脂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炭火上滋滋的响,炭火香跟食物香混合着飘在空中,勾引着人们食欲大开。
余下的世家公子小姐跟身份不那么显赫的便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雅沐跟子菲不想受约束,两人自个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坐着,所幸也没有人勉强她们过去。
中间摆放篝火烤架,边上围着一圈案桌,桌上摆满了酒水瓜果菜肴,本来不大的席面只坐着她们两人而显得有些空旷,那些原本想来此处就坐的人见是她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绕道而去,不敢造次。他们滑稽的行为引得两人相视一笑,挥手示意身后的碧荷、落尘落座。
经历过跟太子殿下同坐,此处离昭帝甚远且又不显眼,两人也就大大方方的坐下,顺道兼起跑腿来。
子菲原本就有些孕吐,此时闻着侍卫递上来的烤羊肉便是一顿干呕。碧荷急忙拿开后又给她拍背顺气嘘寒问暖。
雅沐凑近闻了闻,确实有一股子羊膻味。想了想,便让落尘到营帐寻来丁香、砂仁、豆蔻、紫苏、孜然等研磨成粉,把烤好的羊肉撕成小块,最后依次加入适量的香粉搅拌均匀,这样既能掩盖羊肉的膻味又别有一股独特的香味。
雅沐原本就不大爱吃荤菜,吃了两块便放下筷子。见她们吃得开心,心里似乎有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眼见着肉已到低,不得已只能再亲手拌一份。
等她端着肉回到原处时,萧凤兮已经在翘首企盼,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同来的还有临王殿下。
只是临王殿下没坐一会儿便被人叫走了。
临走时叮嘱子菲莫要饮酒、莫要单单吃肉,其它果蔬也要吃,敦敦教诲、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雅沐心里划过一抹辛酸,能像如此关怀备至自己的大概除了家人便只有师傅了吧,回头搜寻着爹爹落座的地方眺望一会儿,然后板正身子,无奈的叹息一声,悄无声息的给自己倒一杯酒,饮下,瞬间酒香四溢,浓浓的稻花香,辛而不辣,甚是爽口,瞬间便爱上了这种味道,拿起面前摆放的白色小瓷壶,凑近鼻端轻嗅,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还是那样的甘香甜美,就这样不自觉就多饮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