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死了?”
“真的死了!”
小娟说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把徐雅宁说的一头雾水。小娟端过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大口,然后才和连珠炮似的说了起来。
“据说是当场就死了,现场可恐怖了!车已经被撞成了稀碎,路口那家蛋糕店也被撞的不成样子了。不知道还以为是发生了爆炸呢!雷浩宇真是命大,好家伙,人都被直接怼进去了,好像是撞在了蛋糕店里的人身上,缓冲了力道,要不然真是……”小娟说的声情并茂,甚至有些张牙舞爪的,仿佛亲眼看过现场似的。
“等等等等,”徐雅宁拦住小娟这滔滔不绝的语速问:“到底谁死了?”
“罗杉啊!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傻?犯得着为个男人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罗杉这命也真是的,这阵子怕是和车祸杠上来,前两天才被人撞,这又自己个儿去撞别人了。唉,老话说撞邪了,我觉得还真是有那么一点。”
徐雅宁觉得一阵眩晕,小娟的话还在她耳边不停的叽喳蹦跳着,但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紧紧地抓着椅背,好让自己不至于摔倒下去。
罗杉这个笨蛋!
雷浩宇没死?
雷浩宇居然没死?
徐雅宁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句话——你这个蠢女人!
真是蠢啊,你这个蠢女人!徐雅宁仿佛看见玉琴嫂坐在沙发椅里,正转过头来一脸讥笑的看着她:“这下你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吧?你以为人人都会像我一样受你蛊惑,被你利用?哼,真是蠢的要命!”
徐雅宁吓的一个趔趄,小娟赶紧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雅宁姐?”
“没事,忽然头晕了一下。”徐雅宁赶紧缓住神思,她看向沙发,玉琴嫂不在那里。
“是不是又没有按时吃饭啊?你忙成这样,再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迟早把自己搭进去。”小娟一脸嗔怪,扶着徐雅宁坐了下来。
“我没事,偶尔头晕一下,一阵儿就过去了。”徐雅宁微笑着拍拍着小娟的手,继而又说到:“这件事还得你多操心打听着点消息,咱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了,别在因为这些有的没的闲事平添了麻烦。”
“你放心雅宁姐,有我在呢!”小娟蹲下来,双手搭在徐雅宁的膝盖上,扬起脸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谁要是敢打扰咱们的好日子,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徐雅宁呵呵的笑起来,伸出食指在小娟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再唏嘘感慨也不过是别人的闲事,咱们还是打起精神过自己的日子!”
此时,雷浩宇还处于深度昏迷之中。经过两次大手术,好几拨医生拼了命的接力赛跑,总算是把他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来。他身上多处骨折,左臂和左腿因为受到正面撞击伤势最重,只怕是愈合后也会落下残疾。
医生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只等雷浩宇自己冲破迷雾,走出死亡谜谷。可是,好几天过去了,他就这样沉沉的昏睡着不肯醒来。
雷浩宇徘徊在回家的路上迷了路。
他又站在村里小学校的荒坡上,执着的望着村口的小路,日复一日的等待着。
“和妈妈一起走吧。”看不清容貌的女人穿一身洗旧的碎花衣裳,她身后背着一个格子布包袱,就站在坡底远远的向雷浩宇伸出手来。
“和妈妈一起走。”那个女人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雷浩宇无动于衷的看着她,心里明白这是自己的母亲,可眼见着却又那样的陌生。
雷浩宇没有回应,他依旧望着远处。
妈妈消失不见了,在小路上变成一个昏暗的小点。不一会儿,小路上扬起一阵尘土,雷浩宇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有个人一阵风似的跑来,一跛一跛的身体一点儿都没有影响他奔跑的速度。他跑过带着一阵阵的尘土,身后是一群正笑骂着追赶的孩童。“没娘孩儿没人要!没娘孩儿没人要!”
那是童年的雷浩生,他满脸尘土的在坡底看着雷浩宇,大喊着:“快跑啊,他们要追来了!”
忽然,他的脸变了,变成了小亮那白皙粉嫩的脸,一脸惊恐的喊着:“快跑啊,救命啊!”
雷浩宇还是不为所动,他愣愣的看着他们,仿佛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终于,咕噜咕噜的车轴声响起,吱吱呀呀的像是怪兽磨牙的声音,散发出死气沉沉的腐朽气息。雷春明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时而抬头看一眼天空,时而深深的埋下去,拉紧肩头的绳子拖着身后的木板车,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雷浩宇踮起脚尖不住的张望,终于走近了、看清了,那车板上却空空如也。他忽然泄了气,心上升起黑暗的恐怖感。
突然,有人在他身后狠狠的踹了一脚,他连滚带爬的滚下山坡,卷着尘土、裹着荆棘,狼狈不堪的一路滚进了散发着霉腐气息的幽暗柴房。
雷浩宇撞在柴房的柱子上停了下来,房顶的灰尘和杂草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落得他满头满身。他想站起身来,揉揉满是伤痛的身体,抖抖一身的灰尘,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被一条粗大的铁链栓在了柱子上。
他使劲的挣扎着想要挣脱铁链的束缚,但无论怎么挣扎尝试都是徒劳无功。忽的,柴房的门吱吱呀呀的被推开了,一个身穿明黄色连衣裙的年轻女郎走了进来。她的脸上罩着一层明亮的光晕,雷浩宇看不清她的面容。
是徐雅宁?
是冯岚兮?
“救人先救己”一个幽远的声音散发着甜甜的香气在雷浩宇身边缭绕。
“岚兮?”雷浩宇终于说话了。
“救我,岚兮!”
“救人先救己。”
“是你吗?岚兮?”雷浩宇想要伸出抚摸这女人的脸,忽然那层光晕不见了,是一个陌生女人的面容。
等等,雷浩宇愣住了,他见过这张脸,不知在哪里,他见过这张脸。
这张陌生的脸庞凑近了他,仔细的打量着,忽然又远远的撤开,大喊起来:“医生,他醒了!他醒了!”
别喊,雷浩宇想要伸手抓住她,但他动弹不了,别喊,他想说,这声音太巨大,震的他脑瓜疼。
“医生!”那女人还是兀自喊叫着。雷浩宇的身体拼命的抖动起来,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像是骨骼拼图被猛烈的动作震的乱响。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喊了出来,一双大手紧紧的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