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冉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看铺天盖地的雨水顺着站亭的顶棚倾泻而下,就像是一道细密的雨帘,把她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今天加班赶稿有些迟,加上雨下的太大,月冉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出租车,就连公交车也是迟迟不见踪影。她有些烦躁的等待着,不知道会不会错过最后一班车。
冬日的雨夜格外的寒冷,雨水里似乎带着冰霜的力道落地成冰,连弥散的水汽都让人觉得寒意难当。月冉一边紧紧地蜷缩着身体,一边不住的向远处张望着。
过了有多久?月冉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心口突然紧张地抽动起来。她等了有多久了?怎么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她拿出手机赶紧看了一眼时间,不过8点多,再是冬夜凄凄、冷雨萧萧,也不至于一个行人都没有啊?
月冉警觉地站起身来向四周环顾,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什么公交站台,而是茫茫然、黑漆漆的一个十字路口。整个世界一片黑暗,看不见的深处像是埋伏着蠢蠢欲动、随时准备一口吞噬掉她的怪兽。月冉的眼前一片眩晕,心脏跳动的更猛烈了。
她漫无目的地奔跑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能去向何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她感觉不到地面是否泥泞,却能听到自己踉跄的跑步声,空空的,一步一步带着回音,就像是在某个幽暗的山洞深处徘徊。
“月冉”突然一声遥远的呼唤声,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两拍。她没有向那个声音走去,而是猛地掉头向另一个方向拼命的逃开。远处有影影绰绰的灯光忽隐忽现,接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月冉——”,幽深又幽怨。月冉捂紧了耳朵,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却正对着撞上了一束强烈的光线。月冉的眼睛被刺痛着,什么都看不见了。
“月冉——”
是小小?是小小啊!月冉的心忽的就掉落下来,她正准备喊小小,可是,怎么回事呢?明明很用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小小!!月冉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使劲的敲打着她,可任凭她怎么努力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月冉——”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月冉感觉到那声音就在耳边,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轻轻地摩擦在自己的耳畔。月冉伸出手去,想要拉住身边的人,忽然,一个冰冷的手掌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刺骨的寒气顺着她的胳膊直击心脏。月冉低头看见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寒冷,惨白的毫无血色。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血红色的衣袖,宽大的衣袖像流淌的鲜血顺着那手掌汩汩而下。
啊——月冉脑子里回荡着自己的失声尖叫。她想要挣开那手掌,可是对方抓的太紧了,她怎么都无法挣脱。
“月冉——月冉,你看这是我做的蛋糕!”血红的衣袖更加的清晰,慢慢露出了血红的衣衫,另一只手里端着一个瓷白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块已经被咬了一角的蛋糕。那蛋糕和这衣服的颜色一模一样,闪烁着凛凛的深红淌血的光泽。缺了的一角露出蛋糕内部的白色奶油,就像是一个咧嘴怪笑的小丑,嘴角还挂着肮脏的污渍。
那蛋糕朝着月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月冉感觉自己就要尖叫出来了,接着猛的一个挣扎——
她醒了。
月冉的心还没有从刚才的梦魇中活过来,还是突突突地猛跳个不停。等她慢慢回过神来,清清楚楚的知道刚才不过是梦境一场时,这才稍稍的安稳下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4点30分,“这个死丫头!”月冉嘴里嘟囔了一句,咕咚一声栽倒在床上,想要重新入睡。可是,刚才的梦太恐怖了,月冉翻了好几个身都无法让自己安静的睡着。看来想要再重新入睡是不可能了,月冉闭着眼睛,又想起小小说的那些话。
疯了,疯了,这个死丫头真是走火入魔了!要沉默、要失踪、要辞职,这些统统都可以!失恋了嘛!可是,现在又闹什么幻觉?又要开什么蛋糕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蛋糕店……哼!月冉想到这里,忍不住的嗤之以鼻。姑奶奶啊,你这是要作到什么时候啊?
想着想着,月冉又咕咚一下坐了起来。她把秦铮的样子在自己脑海里反反复复的过了一遍,“啊——很普通的一个男人嘛,苏小小!”月冉觉得自己也快得了失心疯了。
想起男人,一个清爽俊秀的面庞从月冉的眼前浮现出来,带着温暖又浅浅的笑意,驱散了月冉心头的烦闷。
嘘——这是月冉的秘密,连她自己想起时都小心翼翼。
月冉又看了一眼时间,5:10,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现在算早吗?不算吧?也该起床了吧?她又看了一眼时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
“林珂?林珂?”月冉拨通了电话,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像是上了阀门一样,精确的控制着一点一点的吸进呼出。
“啊?”对面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
“哎呀,别睡了,快起床吧,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说,我在你家对面的小公园等你啊!要救命啊!”月冉说着抿紧了嘴唇,摈弃凝神的等待着电话那边的反应。
“啊?”依旧是迷迷糊糊的声音。滴答滴答,时间轻轻地拍打着月冉的心脏。“是月冉吗?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月冉脑补着他翻身、开灯、看时间的一系列动作。
“嗯?不是林珂吗?”月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笑意,停了几秒钟又说到:“哎呀,对不起,一着急打错了,打扰到你了吧?对不起。”
“哦……你说什么要救命啊?”
“没事没事,真是抱歉,打扰你了。”月冉弯弯的眼睛要掉出星星来。
“哦。”嘟嘟一声,电话断了,月冉嘟起了嘴巴,一点点小失望的情绪爬上了她的心头,她多希望对方能多和她说几句话,问一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需要帮助……但忽而她就笑了,为自己刚刚犹如一次探险般的举动而激动不已。
5:15。哎,小小这个死丫头!白天折磨她还不够,晚上还要害她做噩梦睡不着。天什么时候才亮啊?月冉长叹一声又一头栽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