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扶额,脑袋一炸一炸地疼。
“儿啊……”
任权谨却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世界,有点难过……
这边僵持,那边晏黎也是终于醒了。
睁眼看到慕瑕瑜在自己床前,目中担心。
“师父……”晏黎刚醒过来,嗓子有些哑。
此刻她已经知道自己来历,心中只觉得无措,看到慕瑕瑜,委屈便涌上来,鼻子酸涩,只想哭。
“阿黎。”慕瑕瑜修行已经一千多年,却只收过两个徒弟。
首徒萧叶疏,虽然是在他修为不甚高深时收的,却没怎么让他担心过,只是如今这末徒,却是让他操碎了心。
但爹娘容易偏心小的,师父也不例外。
尤其自修行来,晏黎磨难不断,他心中也是极为担心。
此时晏黎醒过来,他也是差点没绷住泪,差点落下来。
然而他还是面上一正经:“我去喊你师娘来。”
这种感人至深的场景还是不适合他,他就应该是那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高人形象。
他便传声给了商姮。
在他身后,晏挽风也是一副高人模样,然而看着慕瑕瑜的眼光却是酸溜溜的。
暗暗地进行一次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要按规矩来……
族中规矩,小辈需要在外独自闯荡至元婴,才算成年,才能接触族中事物和父母。
商姮接到传书,便放下手头事物,赶过来。
顺带着萧叶疏和谢叔亭赶了过来。
“师娘,师兄,师……”晏黎挨个喊道,到了谢叔亭那儿,却委实喊不出师姐来。
谢叔亭摆摆手,随她去了。
知道她才醒,必然没有那么多精力,几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各自看晏黎安好。也便都放下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心。
慕瑕瑜带着几个人出去,让晏黎静养。
没有人告诉她丹田的事,担心她接受不了此事。
毕竟……丹田已经如此,难以修复了。
几个人随着慕瑕瑜一齐出去,谢叔亭落在最后,却是看了晏黎和晏挽风好几眼。
晏黎这才注意到师父身后跟着的大能。
想来是师父好友吧。
她想。
但是……与当初才见王铁牛道友一样,她对着这人,也是有一股亲切之感,甚至比当初还有浓烈。
自己这次又不知让师父师娘他们担心了多久。
她初初醒来,精力不济,众人一走,得到了一室安静,过了一会便也沉沉的睡去了。
修仙之人不是不睡觉,只是可以不用睡觉。
如今她精力不足,睡觉是最好的恢复方式。
晏挽风看到晏黎已经醒来,便要离开:“如今令徒已经醒了,我也不便打扰了,就此别过。”
他在此处,对晏黎来说只会把某些人引过来,固然现在在山中,晏黎有师长护着,然而晏黎终究还是要出去的。
到时候,那些人不是晏黎能应付来的。
他越早离开,晏黎便越是安全。
“此番还是多谢晏道友了。”慕瑕瑜道。
他对着晏挽风除了感谢他以外,还是存了真心的想要相交的心思。
然而接下来雪藏峰内要有些内务处理,也不方便留下晏挽风。
两人交换了传书,便亲自送了他出去。
踏上传送阵前,晏挽风突然转头,留下一枚玉佩,道:“此物便算作给令徒的见面礼,日后若有危险,捏此玉佩,在下或可赶来。”
慕瑕瑜也不推脱,帮着晏黎接下了,道:“晏道友来日再会!”
晏挽风便踏入传送阵法,离开了此处。
再次回了那之前与任权谨分开的地方,一道传书发过去,却没有回信。
如今不在晏黎身边,他又是那个掐指算天下的高人了。
卜了一卦,得出任权谨安然无恙的结论,稍稍放下了心。
他们晏任一族,气运一直不好,极容易陷入麻烦。
故而他选了一处僻静地方,便安心等待任权谨。
出来时一起出来的,回去当然也要一起回去,不然岂不是要他一个人承担责任?
***
晏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桌子上放着一盏宫灯,正像当初封印了她一半天魔的那盏。
慢慢的爬起来。
身体虽然有些软,却已经没有感觉出重伤的疼痛。
只是略有些动作时,丹田处撕心裂肺地疼。
丹田……
哦,她丹田好像被暗算了……
商姮进来时,便看到她在打坐。
放下手中的汤品,正好晏黎睁开了眼。
“阿黎……你……”
她担心晏黎知道自己丹田的情况,一时接受不了。
然而晏黎却是有一些麻木。
丹田碎了……
丹田内,那个本来稳固的基台,此时已经布满裂纹,似乎只要一点点的力气,变会碎裂开来。
但是……
晏黎心中却是毫无波澜,就那么平静地接受了这番情况。
许是,之前在擂台上便对此情况有了预料;也许是,比起自己以后的命运来,这点打击,也算不得什么吧……
“师娘。”晏黎平静喊了一声。
商姮摸摸她的头,将汤药递给她:“我和你师父都会想办法的。”
晏黎接过,也没有嫌弃有多苦,只是面容平静,将汤药喝了下去。
而后捧着空碗:“师娘,您说,碎基重修,难不难?”
商姮一愣。
碎基重修……
她和慕瑕瑜也考虑过这个办法,只是……先不说碎基的过程痛苦万分,便只是再次从引气入体修炼,这般的打击……
何况,如今晏黎已经到了十岁,已经过了最佳的引气入体的年纪了,就算有基础,也不会比之前还要顺畅。
“你……”商姮心疼她,道:“你师兄已经去寻找望仙藤了,你不用吃这个苦——”
晏黎抿着唇:“让师兄不用去了,这数千年来都没有人飞升,不会有望仙藤的。”
望仙藤,是登天梯出现时才会生长的半仙草,已经是这巳洲之上最接近仙草的植物,传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珍贵之处可想而知。
商姮看着她,叹口气,道:“我去寻你师父。”
她无法劝晏黎,因为如果是她,也会选择重修。
她年幼时心性倔强,不懂退让,也是得罪了许多人,吃尽了有多苦,后来认识了慕瑕瑜,与他结为道侣,隐居后不问世事,但性格却还是在那里的。
虽然心疼晏黎,却也是认同她的做法。
慕瑕瑜听了此事,却也是没有反对,只是对晏黎陈述了此间艰险。
晏黎点头。
她气运虽然逊于常人,常常处境艰险,然而却又有如此师长,已经比旁人好了万倍了。
慕瑕瑜便传书让萧叶疏回来,又带着晏黎去了九层塔。
晏黎看见,做这些的时候,慕瑕瑜一直拿着那宫灯。
直到入了那塔中,隔绝了天地,慕瑕瑜才将宫灯递给她:“你且先拿着。”
晏黎照做了。
慕瑕瑜便又如上次一般,劈了一半的天魔出来,放入宫灯。
他道:“你可知,那日来的是谁?”
晏黎想起她初醒之时见到的那人,摇摇头,道:“那不是师父好友吗?”
慕瑕瑜点头,却又摇头,从她手中拿过宫灯,将那枚玉佩拿给她:“这是他给你的。”
他也没有多说。
修仙之人不问前尘,更何况明显那人对晏黎没有恶意。
晏黎带着疑惑,接过去,只问道:“师父,他莫不是来找晏黎的?”
心中却对那人有了防备。
那股亲切感,被她下意识的忽略了。
当初她记忆被封,血脉未显,自然不知道蚩尤血脉的凶险,如今却是除了峰内师长,其余人都保留了三分防备。
不想,最后被抽取血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