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戈睫犹豫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额头莫名渗汗:“那个学生长什么样?”
“见过一面,只记得白、好看,但具体形容不来......年纪看起来可太小了,可惜呢。”
李戈睫听完都懵了,他莫名就想到了那个送她伞的男孩子。但不对啊,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校车坠湖之后啊?
难不成自己还能见鬼?
......
其实李戈睫是个不信鬼神的人,人是有些中二,也爱随口胡诌,但真要她信这世界有鬼,挺难。
还记得小时候,爷爷过了60岁就为自己买好了坟地和棺材,而且棺材直接放在他自己卧室里。每每带着弟弟去乡下玩,爷爷总会把他们姐弟俩安排睡在这间卧室(也是床最大的一间),那时李戈睫才六年级,李戈革也就八岁。不过姐弟俩对待这口“活人棺材”态度真是大不相同。李戈革很胆小,每晚把姐姐的脖子抱特紧,圈着她睡,只差没把李戈睫给勒死,连上厕所都要把她叫醒在外头守着,李戈睫恰巧相反,她一点都不怕,甚至好奇的掀过棺材板。
所以她对于猜测楼上邻居是“鬼”这件事,其实不过是一笑而过,也没往心里去。李戈睫很宅,几乎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网购的。虽然她宅,但她对自己在家的工作环境却是十分在意。她要材料最上好的办公桌,桌上要有清新的绿植,每一件绘画文具都要是自己喜欢的,当然,更要配上一张最舒服的椅子,刚好最近看上了一个让她爱不释手的,她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椅子寄到了,可为了节省200元上楼费,她含笑挥别了物流小哥,一个人弯腰驼背的往上搬。这包裹可真不小,完全把她的大半身都遮住了。
她心想,忍一忍,就当赚了两百元!还能锻炼一下这久不见光的身体,值!可费力的把包裹挪到二楼时,包裹的一角卡在了拐弯处。或许是因为身上汗流得多,这会儿她的心开始有些燥热。她放下包裹去观察卡住的地方,已经是心不在焉,止不住的郁闷。
正值傍晚,天色渐暗,视线模糊。她把包裹卡住的角粗糙拔了出来,擦了额头上的汗,使出吃奶的劲儿,再次将包裹满怀抱起,一抬头,就看到梦中的“男主角”,站在旋转楼道的上一层,俯视着她。
今天他穿了红白拼接的连帽运动外套,直筒牛仔裤,里面好像是件白T恤。李戈睫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再冷滞些,都可以站在橱窗里当服装模特了。
清爽挺拔。这是男孩给人最强力的视觉冲击感。
此刻他正用那双清冷迷离的双眼,望着她。
老天,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孩。
李戈睫冲他笑笑,继续搬包裹。
“这是什么?”他忽然开口。
“我买的新椅子。”李戈睫很自然地答道,同时不忘挪步上楼。
刚好有个上楼的老人从她身边经过,她赶紧侧身让开,重心有些失衡,她腰一闪......接着包裹的重量消失了。
“我帮你搬。”男孩轻声说。李戈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轻松得好像弯腰折根草似的。捞过她的包裹,抬高,转身上楼。
李戈睫还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这时他已经从楼上折下来回到了她身边,衣服上清淡的金纺香味,掠过她的鼻翼。李戈睫看着这么个高大的男孩站在自己面前,脑子里忽然就钻出那晚梦境里的画面——他躺在她身边,扣住她的手,亲吻她......心中就像有根弦跳了一下。
李戈睫没敢继续往下想,脸上微微一热,诚恳的说:“谢啦。”
她真是太无耻了。
他没有说话,往楼下看了一眼:“楼下还有么?”
“还有......”李戈睫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从她身边走过,三步两步下楼去了。
在这一刹那,李戈睫忽然想起了弟弟李戈革。其实李戈革10岁以前还是蛮听她的话的。要是长大了,有眼前这男孩这么好使,多好啊!
感慨归感慨,等她刚回过神来,就看到那人已经从楼下回来了。他拿着三个普通大小的包裹举到她眼前。她尴尬的说:“来不及告诉你,这几个不用帮忙。”,她伸手去接,男生把手轻轻抬高,她只抓住了他的袖口,接着听到对方说:“我帮你拿吧。”
李戈睫和他一起上楼,心想怎么又遇到他了呢?
她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梦到这毛头小子了。
他帮她把所有包裹都放在门口,便下楼了。李戈睫转头望去,他把外套脱了,只穿着白色短袖T恤,露在外边的胳膊结实匀称。
李戈睫忽然想知道一件事。
他到底......几岁了啊?
当她有这个想法时,她毫不犹豫大声喊了他:“谢谢你啊!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李戈睫。戈多的戈,睫毛的睫!”
他转过身,目光沉沉湛湛的望着她。
李戈睫有种错觉,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滞了。他看她的目光,有些涣散。然后他笑了一下说:“我叫舒青宁。舒服的舒,青色的柠檬没有‘木’。”
李戈睫点头:“哦——”,她飞快的问:“那你到底几岁了?”
舒青宁缓缓上了几阶楼梯,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竟看得李戈睫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某种隐秘的心事,被这小子瞬间洞穿了。她移开目光,盯着他腰间的白色T恤。
“23。”他答。然后把刚脱下来的外套拴在腰间。
李戈睫眨了眨眼,几乎是脱口而出:“骗人!你看起来只有十八岁好吗?”
他轻抿的嘴角略微上扬,又继续往楼下走去,轻飘飘地传来一句:“我长得年轻。”
李戈睫:“......”
忽然觉得,他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冰块嘛,还会开玩笑。
舒青宁下了楼。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这城市黑得一如他每天所见。车流、高楼、灯光,以及没有表情的人们......他都只是无声从旁边经过。月亮慢慢升了起来,凄融的月光,铺满大地。他停下来,静默的站了一会儿,低下头,拉起外套的袖子,去嗅上面的气味。嗅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