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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容若的情结

晨雾升起,树枝上沾了一些露水,蔓延到走廊内的栏杆上,湿湿的,潮湿飘扬的水草味一缕缕的飘散在空里。就如同纳兰谨萱此刻的心,她屏退了所有跟着她的奴婢,独自坐在石椅上,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阵微风将她衣袂卷起飘扬,走廊下一湖碧绿的春水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走廊上容若英姿飒爽的走了过来,他身着紫绸细白袍,气质凛然,手上的青玉扳指,也尽显皇家风范。

纳兰容若刚回到王府,他已经迫不急待的想要见到谨萱了,因为他喜欢见到事成之后她脸上洋溢的那种笑容,是开心,是满足,也是幸福,所以每次只要她吩咐的事他都尽心尽力去做。可是如今看到的是她伤心的在垂泪,她哭泣的眼神让他心神黯伤,良久良久,纳兰容若默默地走了过去,静静地看着她,她的手腕虽然用白布包裹着,却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丝血色,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的失魂落魄,如此的痛楚凄凉。

“萱姐,出什么事了”容若的一句温柔关怀之语,让她眼眶一酸。所有的委屈顷刻间涌了上来,

谨萱听到声音蓦然回首,抬眸时,他已经站在她身畔,低垂着头,关切的看着她。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声音的哽咽,急着道:“容若?你早知道太子哥哥带来了一个女人是不是?你早知道她的来意?你早知道这一切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可是你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哥哥带她进宫,她现在俨然已经成了我的威胁,你知不知道?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弟弟?”

她怨恨的声音,以及愤怒的目光,都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容若眼中闪过一丝悲凉的笑意,漂亮地不象话的一双眼中流转着淡淡的水波,这走廊间的气氛不由有些沉闷和……诡异。“你因为这个和太子争执了吗?难道在你眼里就只有他吗?你就这么在意他?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愿意就这样当你的弟弟一辈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里就只有胤礽了?记得小的时候她经常带着他一起练字,自此他便爱上了书法,可她喜欢看他练剑,他便夜以继日的练剑,她宠他,呵护他,陪伴着她,额娘没有给过的关怀他在弹她那里体会到了,而这样的日子却已经隔得太久远了,久到他几乎要以为当初的那些美好回忆不过是个梦,时间慢慢流转,他还做着那样的梦,而事实……也真的只是个梦。

“你什么意思?”谨萱见他露出有些诧异的神色,不由得心中惴惴。

“我告诉你,我其实根本不是你的弟弟,好几年前我打阿玛房门口经过,亲耳听到他跟额娘说,容若虽不是我们亲生,但我希望你也能视如己出,后来我问阿玛,阿玛却是极力隐瞒,说是我听错了,还叫我以后不能再提起。可我后来看额娘望我的眼神总带着深深的厌恶,厌恶中又夹杂着恐惧,我就知道我肯定没听错,半年后阿玛就死了,额娘也自刎殉情了,我更是无从知道我自己的身世了,不过阿玛额娘宁愿把它埋进坟墓也不告知我,我想那肯定是一个不能被揭开的秘密,一旦揭开或许有什么不祥的事发生,所以我也没再提。”

谨萱怔怔地望着她,好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容若,“你……拿什么证明?”

“那次偷听了之后,我便暗地里偷了阿玛的血滴血认亲,结果很明显,我不是,我不是纳兰家的人。”

她本以为他只会编个荒谬的故事出来,可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害怕,这个紫禁城原本就危险丛生,现在就更觉危机四伏了?

看着他怔然地望着她,她知道那不是故事,那是···脸上的表情由先前的疼痛转为怔忡再变为惊讶,最后转为深沉。她莫名地回避着他炽热的目光道:“既然是秘密,为什么要告诉我,而且是现在才告诉我?”惊愕之中夹杂着怒火,声音一圈一圈地回荡在四周。他把她当姐姐就不会对他有任何隐瞒,他竟然可以把这件事掩藏这么久,并且已经掩藏了那么久了为什么不一直掩藏下去,她以为她对他已经够了解的了,到此刻她才突然发现她原来从没把他弄懂。

“以前不说是因为不想你多想,可现在我已经无法忍受你心里只有胤礽,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你弟弟,那样至少你不会再以姐姐的眼神看我,至于我的身世会给我带来什么我都无所畏惧,哪怕是让我粉身碎骨····””声音虽然如往常那般平静,却夹杂着丝丝的怒气。他不甘心,他对她惟命是从,而她的眼里只有胤礽。

如轰雷般地话忽然间响在耳侧,谨萱猛地一惊,即刻慌忙的捂住他的嘴巴道“不要再说了”,她突然知道她的弟弟对她居然有男女之情而且还是如此之深,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容若身体稍稍倾前,一把拽过她的手腕,脸贴近我只余寸许,然后扶住她的腰,手紧紧圈在腰侧,语气颇为无奈地笑道“我不说我们就可以继续当姐弟吗?你听不到就可以装作不知道吗?不可能的,事实就是事实。我喜欢你这么久了,你现在知道了还要假装不知道,你对我于心何忍?”

抬头刚好对上容若有些悲凉的笑容,而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以前不会在意的动作如今看来便如此暧昧,她双颊微微发热,也许是他炯炯双目中那暗藏的忧伤感染了她,她也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怒吼道“你心里明白我早就认定了他,你也明知道我爱他爱了多久,你现在告诉我,你也喜欢我,甚至是更久,你想要我怎么样?难道飘雪的回来你心里是乐意的,那样你是不是就以为你有机会?我告诉你,不可能,你已经当了我十八年的弟弟了,以后也只能是弟弟,你明白吗?”

他凝神望着她,呼吸一顿,她眼中的泪光是那样的哀伤与无助,他放开了她,那对如赤火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转头道“我明白了!”一个冷到极点的声音划破这寂静凄凉的空间,格外森然,在走廊间源源不绝地回响着。他脸上在笑,心却生痛。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不是吗?何苦要揭开自己的心来换这样的伤痛还要甘之如饴呢?到底有多坚强的心才可以看着自己心里的女人为了另一个人不顾一切,而自己还要推波助澜呢?而这一切原只因她是他这一生愿意守护的人,看到她开心,他便足以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让她出现在你面前,我以为你是不会在意其他女子的,早知道你是这么在意她,在胤礽带她进宫的那天我便会千方百计的阻止,但现在你也不必忧心,我绝不会让她成为你当太子妃的绊脚石。”

“没错我一向都自以为不凡,没有女子能入得了我的眼,若不是她长得像飘雪,若不是太子哥哥那么在意,我瞧都不会瞧她一眼。”

她眼里深寒的目光充满着杀意,突然一阵吼道:“我不管她是不是是真的飘雪,在我眼里她也就是竹林里的一只麻雀,黄土里的一粒沙子。她有什么资格跟我一争高下?太子妃之位是我的,不过就算她只是一只小麻雀,我也绝不会给她一丝变成凤凰的机会,即使她只是一粒沙子,我也绝不让她掀风起浪。”冰冷的语气里夹杂着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

“萱姐别担心,这事我看皇上不一定答应,起码他今天就很反对不是吗?”容若安慰着他。

谨萱摇头反对:“皇上今天反对,可是以后呢,不行,我不能拿自己的命运去赌,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到时皇上说不定会答应太子哥哥,毕竟太子哥哥在他心里的分量是很重的,而能辅助他的人不是只有我,与其到最后牺牲我,我……不如现在就去搏一搏。”

容若的心此刻冰凉冰凉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可以让人如此疯狂,他心里溢满了不安,只缓缓道:“你想怎么样?”

她那清澈如一汪秋水般的眼眸望着他淡淡一笑道:“我本无意伤害任何人,但也绝不任人威胁到我,我想怎么做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她的笑依然很美,他的心依然为她在跳动,他按压着胸口深呼吸一口气道“你要她死?”

谨萱的脸色苍白透明,嘴唇变成紫乌色,着实吓人,时间仿佛沉默了千年般长久,实际却只停留了短暂的几分钟,她沉声道“就凭她那张狐狸脸她就已经该死,再加上她还魅惑我的太子哥哥就更是找死,我留她多一天就都是我的心头之患。怎么你对她不忍心吗?”似开玩笑的一句话由她口中逸出。

“以前的风儿可是杀敌数百都不会皱下眉头,如今要你杀一个受了伤的废人,你倒犹豫起来?你不是不想让我担心吗?那我告诉你,只有她不在我才会安心。”

谨萱的眼中沉静如水,浅浅波动,只是这样凝视着他。然后,只是恍惚间,他仿佛能感觉到她的眼中轻光闪过,似浓似淡,幽幽明明。

“我没有,只是萱姐,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刚刚才因这件事争执了一番,如果天晴真的死了,那太子第一个怀疑的人会是谁?萱姐真要为了杀她与太子为敌吗?那样即便她死了,你也当上了太子妃,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不如先表面上化干戈为玉帛,然后借皇上之手杀了天晴岂不更好,”

她凝视着他道:“你会帮我的是不是?”她的神情仿佛忽然间从一个冷血的女人便成了一个孤单无助的孩子。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恳求。

容若抬头对上她那那双幽深的眸子,依旧忧郁悲凉。

他不希望她如此害怕与不安,抿了抿嘴唇道:“嗯,既然你一心一意的想要成为太子妃,我当然也愿意不顾一切的帮你”他一个诚恳的眼神,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他其实不过就是她的骑士罢了,只要她开心,她也甘愿做这个骑士。既然上天注定他此生要孤单下去,那至少要让萱姐幸福,他会帮助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他该是傻傻的酷酷的陪在她身边、纵容她所有任性的容若。即便她有时很蛮横的利用他对她的纵容,可是她心里明白容若是真的对他好。可惜她的心已完全被胤礽所占据,没有其他人的一席之地,所以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可以牺牲掉容若,让他帮她杀了那个女人,她清楚即使是容若被抓也绝对不会供出她来。她承认她是一个很狠毒的坏女人,可是看到现在的容若,竟然让她那冰封已久的良心隐隐作痛。

“好,现在不要想这么多了,看你这样该是一宿没睡,现在去补个回头觉吧,我就先走了。”

她脸色苍白地望着他的背影好久好久,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抬头望了望天空,心中五味参杂,眼里酸涩难忍。她明白自己此生定要做太子妃的,不仅仅只是自己对他的钦慕,更深的原因……是要完成额娘的遗愿,即便因此伤害到容若他也是再所不惜的,忧伤之情不禁泛满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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