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就这么走了,叶舒怀震惊过后,看着满地伤员,满地断枝残叶、破砖碎瓦,心里感到一阵空茫。
还清醒着的人,缓过神后,几乎全出了一身冷汗。
陈伯玉抱着已经气息全无的陈若白,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舒怀想到的却是自己从头到尾,可是一点力气都没出过,等下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天元宗一方,不由大感头痛。
就在这时,李从实走到他面前,嘴唇无声开合,说了三个字:“去追她。”
叶舒怀一怔,虽然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正好可以借故离开,哪还会有丝毫犹豫,便去向陈伯玉告了辞——他告辞时说的是“陈宗主,我有事先离开一下”,陈伯玉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他往白衣女子离开的方向急追了一阵,却没看见她的身影,正担心能不能追上她,转过一座数百丈高的山峰之后,忽然就发现了前下方缓缓飞行着的一道白色人影。
此时正是子夜时分,一轮明月安静地挂在中天,洒下无数皎洁的清辉。
白衣女子在树林顶端,缓缓前行,夜深风大,她足下是被风吹得起伏不定的绿色波涛,身上是被风吹得猎猎飞扬的如雪裙裳,远远望去,身姿曼妙,气质娴雅,当真便如凌波仙子一般,有一种超脱尘俗的美。
叶舒怀跟在她身后,缓缓飞行,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一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只凭着一种本能、一种惯性,跟着她飞过一片又一片树林,一条又一条河流,没有目的,也没有终点,好像要一直飞到天地的尽头去。
还是那白衣女子先止步开了口:“你一直跟着我,又不开口说话,这是在做什么?”
“啊,”叶舒怀惊醒过来,停在与她一树之隔的位置,拍了拍脑袋,说道:“是李从实李大人让我来追你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白衣女子转过身来,“你回去告诉他,我答应他的事情,已经做好了,他只需要安静等上一两天即可。”
叶舒怀犹豫了一下,问道:“姑娘答应他的事情是什么,可以告诉我么?”
白衣女子道:“我答应他,杀完人之后,会给宁国带来更大的好处,让他不要劝阻我。”
叶舒怀有些惊讶:“不知道这更大的好处是指什么?”
“就是灵矿的事情。他原来要跟天元宗合作,提供技术和工人,收取一定比例的灵石作为费用,现在天元宗已经不行了,凌霄阁很快就会打上门去,而刚好,天元宗的两位老祖是我打伤的,叶初阳算是欠了我一份很大的人情,我用隐鼠通知了他,他接到消息后,自然会开给宁国更优越的条件,作为对我的报答。”
白衣女子解释得很详尽,话中的意思,却让叶舒怀震惊不已:“姑娘难道真跟凌霄阁有关系?还是说,这件事真是凌霄阁在背后主使的?”
“不,我跟凌霄阁没什么关系,这件事跟凌霄阁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我需要一点天元宗的信息,前几天去找过他们而已。”
白衣女子道,“陈若白之所以敢如此横行无忌,倚仗的便是天元宗的实力,天元宗的实力,又在开派的三位老祖,如今我一下子打伤了两位,天元宗的实力大损,很快,他们也要尝到被人欺辱的滋味了。”
“原来这才是姑娘真正的目的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舒怀迟疑了一下,“陈伯玉等人明知真相如何,仍然选择包庇陈若白,与姑娘为敌,自然应该受到惩罚,但是天元宗上下,也不见得全是有罪之人,两派一旦打起来,恐怕死伤不小,姑娘这做法,会不会……会不会……”
“会不会太过了?”
白衣女子接口道,“你放心,凌霄阁阁主不是嗜杀之人,天元宗又只剩下一位老祖,而且还在闭关之中,他们两派打不起来的。天元宗会被凌霄阁直接吞并掉,在叶初阳的管理之下,应该也不会再出现陈若白那样的事了。”
“这样……”叶舒怀看着她,有点震撼,也有点感慨,“姑娘翻手之间,就把一个传承几百年的门派给除了名,实在是叫人害怕又佩服。”
白衣女子笑道:“你又没干坏事,怕我干什么?”
“嗯,姑娘聪明又善良,我确实不用感到害怕,”叶舒怀听她这么说,也笑了起来,“其实仔细想想,姑娘还是给了他们很多机会的,如果他们及时收手,承认错误,也许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说着他又想起来自己当时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帮她,不由笑道:“不过,他们之所以不知悔改,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姑娘的修为会如此之高,自己一方好手如云,竟然会打不过你。”
“修士大多是这么想的,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白衣女子道,“所以我喜欢慢慢展现自己的修为,观察他们从不屑到震惊的各种变化,到最后揭晓真相的时候,他们的表现总是很有意思。”
这是扮猪吃老虎的乐趣啊……主角专属的。
叶舒怀苦笑道:“幸好我没在姑娘面前露出什么丑态来,不然就没脸活下去了。”
白衣女子道:“你的表现很好。”
她的肯定来得如此突然,叶舒怀不禁有点受宠若惊,心里欢喜了好一阵,才慢慢平息下来。
他看着她,好奇问道:“姑娘的修为在年轻一辈里,应该能稳拿第一了吧?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境界?”
白衣女子道:“我前几年刚刚踏入破障境,现在应该比天元宗那两个老祖高一点点。至于能不能拿第一我就不清楚了,浮游仙宫的顾清流、落雁山的明姿蝉,听说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我没有见过他们,无法判断他们的修为高低。”
叶舒怀把她提到的两个名字记了下来,开玩笑道:“难怪姑娘要隐藏修为,演上那么久的戏,原来是因为只比天元宗两个老祖高一点点而已。”
“嗯,这确实是一方面原因。”
“姑娘如此说,是还有别的原因了?”
“是还有别的原因,”白衣女子停了一下,温温凉凉的目光往他脸上瞟了一眼,接着说道:“我现在其实不太方便出手,所以要抓准时机,几招之间分出胜负,不然跟他们一直打下去的话,不太好。”
叶舒怀想起当初遇到罗女的情形,便问道:“莫非姑娘的修行出了什么问题?”
跟着一咬牙,不自量力地道:“如果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