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卢洪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今天是个晴天,但又不是太热,满天的云朵遮挡住了阳光,是让人心情很好的、舒服的温暖气候,所以刘玉就和卢洪明的妈妈,在院子里一起侍弄着菜地,不时说上几句话。
随着修整,菜园子变得更加适合农作物的生长,比之前显得更加有生机。
刘玉和卢洪明的妈妈也有了一些交流。卢洪明的妈妈完全是把刘玉当成卢洪明女朋友的心恳,而刘玉也乐得冒充,该说话就说话,该脸红就脸红,哪儿有什么年纪很大的外来户的样子,纯粹一个戏精。
两个女人甚至连女人应该怎么生孩子,都快聊上了。
再聊下去,大概就是同性繁殖。
彼时细小的嫩芽带着初生的朝气,被小心翼翼照顾着,显而易见,她们俩都是喜欢种养植物的。
天生喜欢养育,好像是女人们的通病之一。
就像男人离不开工作一样。
“什么事?”刘玉很接地气,也没有从菜地里起身,也没有不去理会卢洪明的妈妈,只是顺嘴接了卢洪明的话问。
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显然觉得卢洪明不可能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可是卢洪明一开口,刘玉就觉得自己失算了。
“你的艺术品不见了。”卢洪明直白并且简略地说。
刘玉一下子就愣住了,不过只是愣了两秒钟不到的时间,她就很快清醒过来,然后抬脚翻出菜园子,站在卢洪明面前死盯着。
“你做了什么?”她问卢洪明。
她的眼睛那么好看,像天空闪烁的星河,藏着满足的丰富,但是此刻这些都变成了一种仿佛火焰燃烧的颜色,她带着一种隐藏的愤怒看着卢洪明,好像下一刻就会爆炸,像一把火药把整个世界都炸了,天崩地裂的。
这是只有一种失去了重要东西的人才有的眼神。
当初失业的时候,卢洪明知道,自己的眼睛里也有这样的怒火。
那是被陷害和挤兑的不甘心。
并不是此刻刘玉隐藏的那么深和骇人。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说话,也是第一次,没有掩饰的,通身散发出一种威胁的气息,让卢洪明感觉到了危险。
就是那种,如果说错一句话,下一秒就会死的危险。
我做了什么?卢洪明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刘玉的气息,他有些欲言又止。
这样的反应是让他意料之外的,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说,还是不说?
卢洪明看着刘玉。
刘玉也看着卢洪明。
不过几秒,卢洪明有些受不了的低下头,就在刘玉刚想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凑近了一步,声音低低的,染着一些羞涩:
“它进到我身体里去了。”
还是全面突破无孔不入。
刘玉的身体明显僵了僵,离得太近,卢洪明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凑到耳边的嘴唇,应知到她连耳朵都僵了僵。
敏感又带着颤栗。
卢洪明几乎以为这是自己接近的关系,刚想后退开一步,刘玉已经抓住了他,像是拥抱的姿势,两个胳膊环绕上他的脖颈,头微微后移了一下,脸就贴到他面前,脸上是冷漠的没有表情的冰冷。
这样的神色让卢洪明有些心惊,他瞳孔缩了缩,想逃开。
刘玉没有给他机会。
她纤白如葱的手指,以女人有些略低的体温,贴着他的后脖颈,手指稍稍一动,有些痒的感觉就在卢洪明后脖颈蔓延开来,继而是麻木。有白色的细丝透过卢洪明肌肤的表层显现出来,像血管纵横的纹路,覆盖了整张脸。
卢洪明像木头一样没有什么反抗,只是从眼球的挣动中,你可以感觉到他是想反抗,甚至逃脱的。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刘玉的影子。
没有表情的脸上是说不出的陌生。
眼睛外涨,连她的眼球里,都是细密的白色在蠕动,活体生物一般随时都能突破屏障钻到面前的骇人。
卢洪明想道歉。
事实上,如果能让这一切立刻结束,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可是他做不到,他的舌头不受控制的动了几下,吐出一种及其低微的音节,若有似无的好像根本不存在,却被刘玉敏感的捕捉到了。
风送它们到了耳朵里,被鼓膜接受,传到耳蜗,再顺着神经上去,被大脑分辨、判断。
日暮西下,两个人就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在院门口呆了好几分钟。
路上没有什么人,菜园子里只有卢洪明的妈妈。
“小两口真恩爱。”这当口,卢洪明的妈妈抬头看了一眼。
见两个人像是情人拥抱的姿势,微微怔了怔,不太好意思又有些欣慰地甩出一句,低下头还是去照顾土地里的初生的蔬菜嫩芽。
鲜嫩干净的菜映入眼里,她丝毫不觉得危险。
刘玉的脸色像泛白的霜慢慢消融,很快有了温度,接下来她就收了手。
只用了一瞬间,似乎是用意识在做出的命令,十分迅捷的传达出去之后,白色细丝们都乖乖听话地从卢洪明身体里退了出去,一路蜿蜒带动着肌肉让他的脸色有几分扭曲,却在结束后顷刻间恢复了正常。
于是此时此刻,在卢洪明的心里,对刘玉的害怕升到了顶点。
果然是女人,够不讲理的。
说动手就动手,这是典型的暴怒。
或者想展示人格的心理行为。
基于刘玉自说自话的年纪,他觉得后者不适合。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暴怒!
而且是一个发脾气的时候,充满了危险的女人!
“你们融合了?”现在,这个危险的女人看着卢洪明,狐疑中又带着确信的语气,“没什么事,你别担心了,它的意识还存在。”
那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卢洪明后来问了刘玉,刘玉说,当时她以为,卢洪明把东西铲掉扔了,或者用什么办法杀死了,然后过来耀武扬威,撵自己走人的。
对此,卢洪明不置可否。
天知道,这样的想法他是有过几次。
眼下,卢洪明的身体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惊栗。
意识还在,什么意思?
卢洪明不是太理解刘玉的话,但是隐约感觉到危险: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但依稀应该是植物的东西,融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而且还带着气息!
难道像刘玉一样,自己也被寄生共存了吗?
卢洪明想知道。
他感觉到害怕。
一种即将失去健康和正常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