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捕快没有官衔,但有等级,分为金牌、银牌、铜牌、木牌。若按现在的警衔制,木牌是协警,铜牌是警员,银牌是科员,金牌是警长。不过,土司的捕快是土职,在人事任免方面,班头享有绝对的权力,不需要上面审批,报上宣抚司备案即可。
也许有人认为,存在着这样的管理漏洞,岂不是肥了班头?他可以用人唯钱,可以用人唯亲。可以呀,你可以随心所欲,搞钱权关系,搞钱色关系,但有言在先,你手下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幺蛾子,或者辖区的治安出了什么乱子,你面临着的将是革职、坐牢、甚至被处死的厄运。
不问过程,只问结果,打个比方说,给你一亩三分地,怎样耕种是你的事,朕只管坐在田头用大秤收稻谷,亩产万斤的有赏,若是收获百几十斤或是颗粒不收,那么,朕就把你倒栽在田里了。
这就是古代官员的问责制度,铁腕政治至于好不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田壮大胆起用樊小鱼,当然不是贪财也非图色,而是一种暗箱操作的利用,旨在让樊小鱼在舞台上走几步,哼几句,引出幕后的生旦净末丑,以便揭开各个角色的脸谱。
反常必妖,樊小鱼何许人也?他是雷公嘴道长的高徒,小苗王的小谋士,虽然没有未卜先知的神通,但他的智商高达140,推敲一下,破解田壮的加密芯片并不是难事。
他知道,铜牌换上金牌,这不是他妈的什么三级跳,而是跳在温度高达6000的风火轮上。不过,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他就是想借着哪吒的风火轮,镇妖降魔,去完成自己的秘密使命。
有道是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来水车坝暗访了一个多月,就是查不到覃夫人昔日随从的蛛丝马迹,失望之余,想不到一个诡异的梦兆,竟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莫非是冥冥之中有神灵相助?
据死者的姐姐说,她叫覃少敏,弟弟叫覃百虎,十九岁那年,因覃百虎为人机灵,武艺高强,被回娘家的覃文莺看中,收为贴身保镖。
两年后的一天,覃百虎护送覃夫人从播州回在石柱的路上,遇上山石滚落,他舍身护主,被滚石砸中,幸好是小滚石,才捡回一条命。可伤好后不久,他就犯上了离魂症,什么事都记不起,什么人都认不了,郎中说这是受伤的后遗症,治愈的希望相当渺茫。
覃夫人念他是宗亲,又是救命恩人,让他复员回老家,除了给他一笔安抚金,还按特等伤残将士的补助标准,照顾他一辈子。
离魂症就是失忆症,古人的解释是自己的灵魂已出窍,被别人的灵魂占据了自己的肉体,这和借尸还魂有些相似,肉体是自己的,灵魂是别人的。由于植入了新的芯片,功能系统就不同于原来的,自然不会自动识别周围的人和过去的事了。
“他受伤前谈过恋爱吗?”樊小鱼有针对性地问。
“未入苗王府前,他曾经和邻村一个叫唐小倩的姑娘好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吹了,因为罗家三代单丁,家庭穷得有时都揭不开锅。所以,经媒人的摄合,唐覃两家换亲,唐家把唐小倩嫁到金沙坪覃家,然后覃家把女儿嫁给唐小倩那个娶不到老婆的哥哥。”覃少敏颇是伤感地应道。
“喔,是这样呵,你弟弟失忆后,衣食起居正常吗?”
“除了失忆,有时疯言疯语外,吃喝撒拉都正常,还乐意帮别人干活。前几年,爹娘去世后,我见他可怜,想带他过来一起过日子,可他不肯,若知他遭此毒手,我就是绑,也要把他绑来。”覃少敏说着,哽咽了起来。
“你家过去和谁结了仇没有?”
“我爹老实巴交,胆小怕事,从未见过他和别人脸红过。”
“这样吧,我给你开个路条,现在你全家赶快去外地躲一躲,躲得越远越好,最好别回来。”樊小鱼倏然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从皮囊里取出几张路条递给她。
蜀地人口稀少,土司害怕百姓外逃,设下层层关卡,若有需要外出,要持有捕房开出路条,才准放行。
“为什么?”覃少敏吃惊地问。
“别问为什么呢?听我的话赶紧走吧,若不走就有杀身之祸。”
覃少敏见樊小鱼神色紧张,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联想到弟弟死得蹊跷,也就慌了,胡乱收拾一下,和丈夫孩子弃家而逃。
从覃少敏的家里出来时,樊小鱼顺手抓了几只她家里养的鸡鸭,反正,人走室空,留着这些家禽也没用,不如给唐小倩送去,仅当是一个见面礼,在外人看来,这才像是走亲戚的样子。
因汲取了昨夜被人跟踪的教训,去覃少敏家之前,他先是牵着马在街上蹓跶一圈,见一个小乞丐蹲在街头要饭,可怜兮兮的,就从怀里取出几个铜板和一个馒头丟入小乞丐的破碗里。
身后没有狗,但他还是不放心,在山道上进三退二,这是雷公嘴师傅教他反跟踪的方法之一,即是前跑三里,后退两里,若有人跟踪,猝不及防,对方想躲都没方法躲,反复两三次,如果这个人仍是在你的后面,那么,这个人必是跟踪者了。
虽然覃少敏的家离金沙坪不远,仅是十多里路,但樊小鱼丝毫不敢大意,一样用进三退二的方法,确认身后无人盯梢,才敢进入金沙坪。
按着覃少敏口述的景点与线路,樊小鱼不费什么周折就摸到了唐小倩家的位置。
家门口前有一口大池塘,里面长满着浮莲和杂草,塘堤上老榕树荫成一片,褐黄色的须根,随风飘拂,仿佛是一群老人拐杖伫望,诉说着古村落沧桑的历史……
不用说,这口池塘就是吊脚楼的朱雀了,土家人居家讲究风水,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古白虎,顺着地势而建。唐小倩的吊脚楼呈五柱两骑式,茅草盖顶,经风吹雨淋,表面的茅草已严重腐烂,细看之下,有小小的红虫子在蠕动。楼底的空旷之地,锄头、犁耙等农具收拾得甚为齐整,可见主人勤快而能干。
樊小鱼上楼叩开门,一个双腿走路有点不方便的老人很是热情,搬来一张凳子让他坐下,还给他沏上一杯热茶。
“我是小倩姐的远房亲戚,路过这里,顺便过来探望她,大爷,她不在家吗?”樊小鱼不想让老人担惊受怕,就编了一回瞎话。
“哦,怪不得面生,你呀,有这份心就好了,还提这么多礼物上门的,真是客气,现在是农忙,她下田割稻,估摸着很快就回来了。”老人一听是媳妇的亲戚,显得更加开心。
“那姐夫呢?也下田了吗?”樊小鱼从皮囊取出两个肉包子,递给两个怯生生地盯着他看的小孩,这是他预备在路上充饥的午餐。
“他是一个轿夫,在外面挣几个养家糊口的钱,很少回家。”
老人的语气有点沉重,可见他儿子身上的压力很大。俗话说,作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为人若带夫,生当不如猪。农夫、渔夫、樵夫、屠夫、纤夫、轿夫等,都是苦力活,其中纤夫、轿夫,不但是苦力中的苦力,而且危险系数相当大。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正是因为难,才衍生了轿夫这一行业,有钱人出入,都喜欢坐轿,平稳而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