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期的老爹是个断袖,半年前欺君假死跟他满心满眼的男人双宿双飞去了,留下李如期一个刚满十六的小少女,说是少女,却是十六年来男装打扮,只因李如期的奶奶、她爹的亲妈,催着她爹娶媳妇给她老人家生金孙,她爹一个纯正的断袖,怎么能去耽误别人家的女儿,于是推三阻四之后,老人家出了大招:下药。
老人家娘家那边有个正好适婚的姑娘,这姑娘也算她爹一个表妹,趁着一次宴请,老人家如愿以偿让两人有了关系,却从此母子关系势同水火,她爹如老人家的愿娶了那姑娘,没想到这姑娘也是争气,一次就怀上了李如期,老人家盼孙子盼得紧,把姑娘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直到姑娘的丫鬟有一日说丞相与一位公子走得近,姑娘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按理说丞相英俊潇洒,这个年纪本该妻妾成群,却从不近女色。
于是她暗自的查证了起来,直到发现了丞相书房一位公子的各种画像,她才心如死灰。
姑娘郁郁寡欢,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丞相却未曾来看过她一眼。
可于李如期她爹而言,这姑娘不过是和他亲娘一起设计他的人,他都已经妥协了,本就与姑娘没有任何情谊,还想他对她关怀有加不成?
临盆那日,姑娘吵着非要见丞相,与丞相谈了一宿在生下李如期后血崩而死。
生的是个女儿,丞相见匆匆赶来的亲娘,生怕之后又有什么表妹表姐被她老人家弄进府里,立马心生一计,谎称说是个男孩。
老人家喜笑颜开,于她而言,生下她孙子的人本就是嫁到她丞相府为她生孙子的,孙子既然已然生下,那姑娘的后事与她娘家那边的人,定要好好安抚操办。
于是整个京城都知晓丞相家喜事丧事一块来了,来客不知是要道贺丞相家生下小公子还是惋惜那丞相夫人的命薄。
这十六年来,丞相对李如期也算是疼爱有加,毕竟当年的事,孩子是最无辜的。
老爹死遁了,老太太早些年也嗝屁了,这偌大的丞相府唯有李如期一个人当家做主,皇帝怜惜李如期是相府的独苗苗,不顾众臣反对让她世袭了她爹丞相的位置,用皇帝的话来说就是:虎父无犬子,可这十六个年头,李如期愣是没啥名头不说,今天和哪家公子争个春香楼头牌打个头破血流,明天又和谁家公子打赌输得血本无归,后日又在何处千金买下一只百战不败的大蛐蛐。
总之,这李如期,在众朝臣跟前,就是妥妥的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如今李如期为老丞相守了半年‘孝’,到了该上朝的日子了。
李如期起了个大早,叫大丫鬟枣儿在房门口放了串炮竹,穿上崭新的朝服,气昂昂的往皇宫去了。
天色还正微微亮,枣儿跟在李如期身边不禁抱怨,“大人,这七里路虽说不甚远,走起来也挺费劲的。”
李如期她爹死遁这半年,为了节省开支,她把府里的奴才遣散了近半,连她爹宝贝的那几匹马也叫她偷偷卖了去。
让她再买马或者租个马车,她是不舍得的,哪怕此刻她的腿走得有些打颤了。
“无事,多走几遍就好了。”她这般说着也有些底气不足,恰此时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还道是哪家起来晨跑的公子,原来是丞相大人。”
这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声音却是好听得不行。
李如期和枣儿回头一看,竟是今年红遍京都一时的状元郎宋沉央,前不久才封了个侍郎。
为什么说红遍一时,这人读书厉害,还长的好看,不知是京城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就连李如期当初头一次见他也差点命都搭上。
为什么这么说?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听狐朋狗友阿立说杨柳河边有户人家种的桃树结桃了,那桃个个又大又红还甜甜脆脆,李如期当时就起了贼心。
那杨柳河处处是人家,且种桃那户人家她也不认识,总不能贸然去讨桃吃。
于是,当晚趁着月色,李如期带着枣儿摸去了杨柳河,打算偷桃。
那时夜也深了,寻常人此刻都睡了,种桃那家还有微弱的烛光,于是李如期带着枣儿等啊等,等到打更的人敲了敲更,才发觉已快三更了,这人莫不是有点着蜡烛睡觉的癖好?
李如期不想等了,她带着枣儿翻墙进去,那桃树此刻就在她面前,果真像阿立说的那样,桃又红又饱满,李如期招呼着枣儿爬树,奈何枣儿今日穿的竟是她最宝贵想一条罗裙,李如期只能咬咬牙自己上了。
一边爬一边打量点着烛火那屋子,忽而竟有人影从窗户出投出,李如期吓个半死,不忘将眼前一颗桃摘下。
那人影却走向房门,然后拉开门走了出来。
这下枣儿和李如期都不敢再也任何动作了。
若这人是个男人,她可能会被打,若这是个妇人,那她会被打一顿然后第二天扬名立万,大街小巷都知道她李如期半夜偷桃。
那人影在房门前对着月色长叹一声,竟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离的有些远,她也不晓得这人是男是女,借着月光也只看得个朦朦胧胧。
这人竟半夜不睡在房门前叹气!
李如期咬牙,她攀在树枝上想找根粗点的坐着,也免得待会手酸脚酸。
按理说这般细小的声音那人不会听见,却听那人忽然道,“谁......”
李如期手一抖,以为被发现了。
哪知那人又道,“......在月光下惆怅......”
原来是在作诗词,李如期扶额,听声音竟是个年轻男子。
李如期倒是稳稳当当,下面的枣儿已经跟抖筛子一样了,她此刻躲在桃树后,生怕这树遮不住自己,往旁边挪了挪,就是这么戏剧化--枣儿突然踩到枯枝了。
那人停下了吟诗作词,犹豫了片刻才起身往这边来看,枣儿捂着嘴惊恐不已。
树上的李如期也是生怕被发现一动也不敢动。
毕竟偷桃这个事,很是影响她在京城的响当当的名声。
快走近时那人又停下了脚步,往后面呼道,“阿福,掌个灯过来。”
那房间的侧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微光亮起,那叫阿福的握着烛台出来了。
李如期攀在树上脑子急速运作,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大晚上的只要她跑快一点,也不一定看得清她的脸。
于是李如期被夜色蒙蔽,不知她此时所处的树枝有多高,直接往下一跃。
“啊!”
“哎哟!”
枣儿被李如期压在身下做了个垫背,待枣儿推开李如期爬进来后,李如期一边受着枣儿恼怒的目光一边爬起来,发现衣摆下插着一根木棍,那木棍穿透了她的衣裳,而她的腿已麻木的没有什么知觉了。
“我我我我我的腿?!”说罢两眼一翻。
再醒来时躺在相府她自个的床上,我期期艾艾的问站在床边的枣儿,“我的腿,还在吗?”
“大人说什么呢?您就是摔下来的时候扭到了,又没摔折了。”枣儿翻了个白眼,将放在一边换下的衣裳抱走。
那木棍却还明晃晃的插在衣摆处。
甚好甚好,虚惊一场。
“这是宋公子差人送来的桃,他还说,若大人想吃,不必大晚上偷偷去,知会他一声,他自然会摘些新鲜的送给大人。”枣儿再进来时拿着一碟粉嫩嫩的桃,碟中有五六个。
说这话的时候枣儿带着星星眼,“大人是不知道,那宋公子还是个俏哥儿,比那围栏院的头牌生得还俏几分!”
“是吗?”说着立马伸手拿了颗最是熟透的红桃‘咔嚓’便是一口。
自那以后,李如期再也没提过要吃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