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秦游返回山庄,去看了有一阵时间没见的徐靖。自从竹林小筑中惨败给元阳,徐靖性情便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有些内向的他自此之后与人的沟通更少了。秦游主动去看过几次,但徐靖也不愿多说话,经常没说几句便沉默不语了。及至后来金燕宗拜庄、风寒老人惨死、除魔灭煞联盟等等大事,秦游自顾不暇,便也没有再去见他。
推开房门,却见徐靖正在收拾包裹,秦游隐隐有一丝不详预感,奇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徐靖看着秦游,坚决道:“正魔大战,是百年一遇的机会,我想去实战历练一番。”
秦游知道徐靖的脾性,他与邵云奇、戴志诚等出生玉璧山庄之人决然不同。徐靖的眼中只有武功一路,庞大如玉璧山庄,也只是他不断提高武学的一块栖息地而已。但看他决心,如今正魔大战的战场,对他才更加有吸引力。“你知道山庄现在有严令,除非庄主准许,其余任何人不得参与正魔大战。你这样做,恐怕……”
徐靖的回答是在秦游的意料之中,“我知道,所以,我要退出玉璧山庄。”
秦游莫名的烧起一股无名业火,怒道:“你要去大战魔教,你要离开玉璧山庄,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决定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徐靖看着突然发怒的秦游,冷漠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和你们说?”
秦游怒气冲冲,但却压低了声音,道:“庄主不让参加除魔大战,是因为要筹划重要事情。你,我,所有人,都会集中再进行学武,壮大山庄真正的实力,你懂吗?去前方一逞热血有什么用,打完魔教,玉璧山庄就是金燕宗的对手了吗?就能比肩阳谷了吗?”
徐靖冷冷一笑,道:“你才来多久,就真把自己当作山庄的人了。玉璧山庄是不是金燕宗的对手,与我何干?我只想练好自己的武功。”
秦游又想怒吼,却突然觉得徐靖和自己原本目的就不同,自己是希望从玉璧山庄中得到名师高人指点,锤炼武功;徐靖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武功路数,不需要他人再教。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所为的,就是练好自己的武功,哪里有机会历练和实战,他就想去哪里。
秦游压制住怒火,道:“正魔大战可不是比武较量,那是真正的生死一线。各门各派都是派出了成熟的精英高手,你自己去,实在是太危险。”
徐靖冷笑道:“越是危险,才越有价值。我们练武,难道只是未来比武较量吗,闯荡江湖,岂能求事事平安。”
“好,人各有志!你要去,我不拦着你。但是你一声不吭自己收拾包袱就要走,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徐靖微微摇头,山庄众人当中,他还当真是与秦游关系最好,甚至曾放豪言要和秦游五年后一同闯荡金燕宗大战莫逆施。他下定决心的事情,秦游的劝说也是拦不住的,但他突然以兄弟义气指责自己,还真是让独来独往的徐靖有些不知所措。
“走!”秦游忽然拉着徐靖的胳膊,就要往外拽着走。
“干什么?”徐靖有些不明所以。
“喝酒!”秦游大声道:“你奶奶的,你以为我不想去。你听着,你给我好好活着,回来给我讲大战的故事。”
徐靖微微一笑,这个独来独往,一心求武的少年,第一次有了“友谊”具体概念。他拿起已经收拾好的包袱,道:“我喝完就直接走,不回来了。”
秦游骂道:“吹牛!就你那酒量,我肯定喝倒你。”
“那我就醒来再走。”徐靖依然坚决。
这是秦游和徐靖第一次真正的喝酒,虽然酒味很呛,很不舒服,却谁也不服输的要往肚子里灌。秦游只觉得酒也没那么难喝,似乎也没别人表现的那么容易醉。但他和徐靖痛快的谈天说地,忽然感觉有些累了,他只想趴在桌子上,稍微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游隐约觉得脸上一股清凉,他下意识伸手拨开,却分明打到了另一个人。秦游猛然一惊,忽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在酒馆、而是在自己房屋之中,一臂之隔的床前,雨笙手中拿着毛巾、正一脸怒容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秦游轻轻摇了摇有些沉重的脑袋,问道。
“你喝醉了,怕你一个人晕死过去,所以才看着你。”雨笙没好气地答道。
秦游这才想起来和徐靖喝酒,只隐隐约约记得他跟徐靖说了几遍“你给我活着回来”,后面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徐靖在吗?”
“他在不在,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看啊。”雨笙没好气地道,但看着秦游迷糊的眼神,又有些关怀,道:“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一个人醉在小酒馆里睡大觉,别人都打烊了也不醒,最后还是我们给你拖回来了。”
“啊?”秦游这才知道酒精的威力有多大,微微有些后怕,却接着问道:“只有我一个人在酒馆吗?”
“幸好就你一个人,要是两个,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给你拖回来呢。重死了!”雨笙气呼呼地回答。
秦游这会已经恢复了些清明,知道徐靖定然是已经走了,“居然没喝过这小子”,秦游在心里暗暗较了个劲。未及秦游多想,雨笙已将毛巾一把扔在秦游脸上,道:“自己擦脸,擦好了把快把醒酒汤喝了。”
秦游嘿嘿一笑,挣扎着坐起身来,看着雨笙没好气地递来的汤水,笑道:“好姑娘,我手上还发麻呢,你喂我喝吧。”
“少来,手麻还会打人呢。给你擦脸,还挨了你一下,真讨厌。”雨笙埋怨道。
秦游想起来刚才迷迷糊糊中推了一把,连忙赔罪道:“我该死,我那时还迷糊着呢,不知道是姑娘在照顾我。打到哪里了,我给你揉一揉。”
雨笙脸上忽然一阵绯红,原来秦游那一把推搡,正扫过自己的胸口,那是断然不能让他揉一揉的。她没好气地道:“反正我就是苦命的丫头,活该被你欺负。”
秦游自然不知道雨笙所想,笑道:“活该被我欺负,那就快喂我喝汤吧。”
看到秦游耍起了无赖,雨笙也转怒为喜,二人本来就性格相投,上次秦游为雨笙出头和赵贲大战过后,雨笙对秦游更多了几分好感,只是偶尔贫嘴相互斗一斗罢了。此时秦游两番请求,又恰恰是醉酒之后,雨笙便也没了那些顾忌,斥道:“好啦好啦。你赶紧做坐好,把汤喝了。”
秦游颇为喜欢雨笙的性格,也从未将她当丫头看,此时笑嘻嘻地坐了起来,拍了拍床沿道:“你坐这里吧。”
雨笙白了他一眼,道:“你身上都是酒味,我才不坐你身边呢。你自己端着喝,我要回去了。”
秦游已经好几日不见她了,见她要走,竟还有些不舍,道:“你着急回去干嘛啊?琴香姑娘有事找你吗?”
雨笙瞪了他一眼道:“大小姐才没那么多事情呢,就你事情最多。时候晚了,我得走了。”
秦游这时才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浓重夜色。他嘻嘻一笑,接过雨笙手中的汤碗,一饮而尽,顺手将雨笙拉到身边,道:“你住处还远着呢,大晚上的了,你就睡我这里吧。”
“你可别多想,我已经睡饱了,出去练功发发汗,你自个待在这里。”秦游忙补充说道。
雨笙对秦游的人品很是信任,虽然他喜欢和自己玩笑,但却极少有越界的事情出现,反而对自己很是尊重。天色确实很晚了,雨笙也不想大晚上一个人几乎穿越整个山庄,微微沉吟,道:“那好吧,不过……”
秦游微微一笑,抢话道:“明白!你一睡着我就走。”
“不行,你先走,我再睡。”雨笙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道。
秦游呵呵一笑,他虽很喜欢和雨笙玩笑,但此时已至深夜,有些玩笑毕竟不太合适。只得收敛道:“得令,就听雨笙姑娘吩咐。小的告退了。”他说完这句,几乎下意识想要伸手在雨笙脸上轻轻捏上一下,正如他平时对婉儿一样。就在手刚要碰到雨笙脸蛋时,秦游忽然醒悟这般亲昵实在有些不妥,急忙收手,脸上却尴尬的笑了一笑,颇有几分歉意。
雨笙看在眼中,却不知如何回应,只是微微低头,不再说话。
“我走了,你赶紧睡吧。”秦游忽然大声道,同时快速转身,从门口冲了出去。
雨笙看着他快速逃开的背影,直至门关上那一刻才轻轻吐了口气,却也不知是轻松还是有些失望。脑海中,她忽然想起秦游突然袭击亲了自己脸颊的画面,只觉左脸上依然还有那炽热的温度。秦游对她显然是关心和爱护的,甚至很是细心。也许正因为这样,当秦游提出让她睡在自己屋里的时候,虽然感觉很不应该,但她居然答应了。那份关心和信任,是雨笙在任何其他人身上都从未有过的感觉。
夜已深,雨笙看了看关闭的房门,微微犹疑,还是褪去了外衣和鞋袜,安安心心地睡了。
一晚好梦!
雨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了。昨日因为担心秦游醉酒出什么意外,一直熬到了半夜,毕竟还是睡的晚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门,依旧紧闭着,稍稍宽心,但洗漱架上的盆子中却打好了水,搭着一条新的擦脸巾。雨笙轻哼了一声,一会看见秦游,定要责问他一番。
正在此时,门外出来的脚步和敲门的声音,雨笙想都没想,抢着道:“你快进来!”
“雨笙?”一道惊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却不是秦游。雨笙暗叫不好,但房门却已推开,进来的是一个与雨笙年岁相仿的女孩。
“清园?怎么是你?”雨笙有些慌乱。
这个名叫清园的女孩显然也不料屋里竟是雨笙,片刻沉默之后,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你居然睡在这里?”
雨笙稍稍整理了一下心绪,清园是琴香苑内的丫头,只是和雨笙不同,她主要负责苑内的清洁、摆饰和杂事,雨笙却是照顾琴香起居的贴身丫头,亲疏、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清园身材高挑、长相清新可人,做事眼明手快,是琴香颇苑内颇为得力的一个丫头。但或许是不甘于只做一个杂事丫头,雨笙总觉得清园心思太多。在琴香面前,二人表现得总是关系融洽,但私下却算不得好姐妹。
状况突然,雨笙有些不知所措,还未说话,清园已看见一旁整齐叠放的雨笙的外衣,她脸色微颤,往雨笙面前靠近了些,忽然伸手掀开被子一角。雨笙这时已稍稍稳住心神,也明白了清园的意思,她伸手夺过被子,带着微微怒气,道:“你做什么?”
清园退后了两步,平静地道:“小姐早上没见到你,又听说你昨夜没回屋,所以差我来这里问问秦游公子你的去向。我不知道你和秦公子……”
“住口!”雨笙喝止道:“昨天秦游公子大醉,是小姐让我过来照料。秦公子醒酒时已经太晚,他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担心我太晚一个人回屋,这才腾出来让我休息。并非是你所想的肮脏事情。”
雨笙义正言辞,清园却微微一笑,道:“雨笙姐姐,秦游公子也是山庄的风云人物了,听说不但武功很高,也颇为英俊潇洒。不管什么原因,他对你关爱有加,总是福气。”
雨笙冷冷一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清园笑道:“我只是羡慕姐姐。秦游公子如此不避嫌疑,留姐姐宿在屋内,这等心意,姐姐何必装作不知呢。再者了,像秦游公子这帮血气方刚、姐姐又如花似玉,深夜共处一室……”
雨笙听她仍然曲解,声色俱厉地打断道:“什么共处一室?秦游公子醒酒之后就外出了,我是独自在此处休息。你少来信口开河。”
雨笙态度不善,清园也冷冷一笑:“是吗?那秦游公子可真是位正人君子。不过姐姐你自己,怎么就不知检点?”
雨笙沉住怒气,道:“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不知检点?”
清园冷笑一声,指着床头的外衣道:“夜宿此处,本身就是不妥。再有千百理由,也该和衣闭门而睡。姐姐倒好,只着小衣,房门不关,这是特意在等秦游公子吗?”
雨笙俏脸通红,清园这几句话却并非没有道理。她昨夜一来是欠考虑,对秦游很是信任,不相信他会对自己有无礼之举,二来心存侥幸,想着一觉醒来收拾走人,其他人也不会知道。不料自己睡过了头,被清园撞见。男女之事,本就最难解释,对女孩子名声也最难听,偏偏这个清园,仿佛就要和自己过不去,硬要拿此事做文章。
见雨笙不说话,清园笑道:“怎么了,被我说中了?”
雨笙此时已气急而哭,只是强忍不想在清园面前示弱,道:“清园,我与你往日无冤,你为何要污蔑我清白?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秦游公子是正人君子,对丫头、下人也向来平等视之,我信任他为人所以才会没在意那些,没有你口中哪些污秽念头。清者自清,由不得你抹黑你。”
清园冷笑道:“清者自清……好啊,那我将今日所见之事一五一十禀告大小姐,看她怎么看待你清者自清。”
雨笙先前一直忙于应对,这才恍然,原来清园是想抹黑自己,好让自己有机会取而代之。她知道和清园不大可能达成“默契”,让她替自己保守这个秘密了,反而恢复了几分沉稳,道:“清园,你认为小姐会信任你,还是信任我?再说了,秦游公子和二位大小姐私交甚好,小姐对秦游公子的品性为人也很了解,也正因如此昨天才会特意让我照料秦游公子。你想凭一面之词抹黑我甚至秦游公子,真是异想天开。”
清园得意的哈哈一笑,道:“雨笙姐姐真是白跟了小姐这么多年。”
雨笙微微皱眉,不知道清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清园也没有让她疑惑太久,她压低一些声音道:“你在山庄几年,什么时候见过小姐安排我们去照顾别人,你不觉得小姐对秦游公子也太细心了吗?”她微微停顿,道:“小姐正在二八年华,对秦游公子的事情又额外上心,你就没有一丝察觉?”
雨笙倒吸一口凉气,道:“你是说小姐喜欢秦游公子?”
清园冷冷一笑:“你现在才明白,已经晚了。喜欢不喜欢,那要另说,好感总是有的。你们到底有无苟且,暂且不管。就拿秦游留宿你过夜一事来说,任谁也会认为你们二人郎情妾意。以小姐的傲气和脾性,难道还要跟你去争男人?只不过,你对小姐横刀夺爱,我就不幸她还能容你在身边。”
雨笙此时已经真的慌乱了,清园此番分析,还真不是信口开河。琴香对秦游额外关怀,雨笙也曾在心中开她玩笑,但却从未往这方面细想。如果琴香真的是对秦游有意,而自己却和秦游传出这样的事情,那无疑是她对琴香最残酷的背叛。
“清园,你污蔑于我,无非是排挤我出门,你来代替我做小姐的贴身丫头。但小姐对你我都有恩情,若小姐是当真有心,你污蔑秦游公子的清白,岂不是要误了她终身。你这样做,良心得安吗?”
清园冷冷笑道:“真是可笑,你居然还有脸问我良心得安?雨笙,你向来也是个骄傲、自重的人,你若当真对秦游冷面无情,会答应留宿在这里?”
清园的突然发问,让雨笙悄然沉默,她无法否认对秦游的好感,尤其是秦游为了替自己出头和赵穆那一场轰动山庄的大战、和一个猝不及防的吻之后,她已经在很多个晚上想起秦游的面庞。只是她不敢多想,尽管秦游从未将自己当个丫头、下人,尽管秦游对她很是关心体贴,雨笙的心中始终在告诉自己,秦游的优秀,是自己这样普通的丫头配不上的。但多情的少女,还是忍不住会和他亲近,就如昨天,她本可以早早离开,让秦游自己苏醒过来,她却莫名其妙地要坚持在秦游身边等他清醒,她听着秦游轻轻地鼾声,会不自主的微笑,她希望多看一会他,甚至也希望秦游第一眼醒来看见自己,知道是谁照顾了他一宿。秦游关心地留宿她时,雨笙是羞涩甚至害怕的。她知道绝不该,却莫名其妙地答应了,甚至在解衣休息后,她还在担心、甚至有些期待地秦游会过来“骚扰”一下自己。但这份心思,她绝不敢向秦游诉说,更不能向清园承认。
有时,承认不是点头,而是那短暂的沉默。
“你是?”忽然出现在门口的秦游,打破了这沉默地对峙。
清园猛的回头,道:“您是秦游公子?”
“没错。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间?”秦游的语气有几分不悦,更多的却是担心。
清园微微一笑,道:“在公子房间的,起止是我。秦公子,我是琴香大小姐苑内的丫头,大小姐早上没见到雨笙姐姐,又听说昨夜雨笙并未回房,这才差我来问问秦公子消息。没想到……”她看着秦游手上拎着买回来的早点,笑道:“哟,秦公子对雨笙姑娘还当真细致,留宿一宿,还亲自准备了早点……”
秦游已大致听出清园言外之意,又撇见雨笙眼角通红,已推断出大概情况。他断言斥道:“你好好说话,阴阳怪气地做什么!”
清园被秦游的断喝吓了一顿,她虽只是丫头,但毕竟是琴香苑内的人,寻常客卿对她总还是三分客气。像秦游这样,甫一见面就呵斥的,她还真是头一次遇见。
清园暗生怒气,却不敢和秦游正面争执。那边秦游却毫不在意,声如铁掷,道:“既然你来了,正好帮我向琴香小姐带话。昨日多谢委派雨笙姑娘照料。只因我醒酒时时间太晚,雨笙姑娘又是琴香小姐的贴身之人,秦游不敢怠慢,这才让雨笙姑娘将就在此暂做休息。期间有不周的地方,还请琴香小姐与雨笙姑娘海涵见谅。”
清园刚想张口,却听秦游冷冷补充道:“我说的话,你一字不差带给小姐。若是因你有所曲解、误会,我必拿你是问。”
清园从未见过如此冷峻和凌厉的人,只知道秦游是现下山庄年轻客卿中的当红人物,一言不合大战赵穆更让秦游多了几分霸道色彩。自己和雨笙争辩半天的暧昧留宿,在秦游的口中似是再正常不过。她只觉得全身不自在,更不敢和秦游争辩,但心中终究不服气,道:“好的秦游公子,我一定将事情一五一十、如实禀报小姐。”
她故意压重了“一五一十、如实禀报”这几个字,期待着秦游多少露出几分慌张或是解释,但眼前这个年岁轻轻的男子,却面无表情、无动于衷。清园突然冒出一丝冷汗,道:“那,那我先告退了。”话音未落,赶紧从秦游身边溜了出去。
自打秦游出现后,雨笙便一直没敢接话。待到清园离开,她才赶紧说道:“公子,不能告诉小姐,你快去拦住她。”
秦游轻轻吐了口气,道:“小雨笙,你别傻了。就刚才那女孩,小小年岁,一口长舌,她既然看见了,不然她说,除非杀了她。”
雨笙强忍地眼泪此刻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糟了,小姐一定恨死我了。”
“雨笙!”秦游忽然正色道,“这件事情你我本就清白,既然有人知道了,就不能再掩饰。遮遮掩掩,反而更让人生疑。”
雨笙急道:“那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传了出去,我以后怎么见人?我就是糊涂,不该偷懒睡在这里。”
秦游也没想到一大早就有人来找自己,还这么凑巧就碰见了雨笙。但雨笙已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就更得表现地冷静和稳重些。微微停顿,道:“这事怪我考虑不周。你放心,事关你清白,我一定跟琴香解释清楚。至于刚才那个人,颇有些心机,她想跟琴香离间你,多半是因为嫉妒。对其他人嘛,我料她也不敢造谣生事。”
秦游坚定且自信的话语,让雨笙恢复了几分平静,只是依然苦着脸,脸上挂满了泪珠。
秦游突然呵呵一笑,伸手在她脸上抹掉了泪珠,道:“小丫头,事已至此,你就别愁眉苦脸了。吃完早饭,我们一块去找琴香说明情况。”
“你还要去找小姐?”雨笙有些慌张。
秦游点了点头,道:“问题总要解决,不说出来,就永远都是疙瘩。难道你以后不伺候琴香了?”他忽然嘿嘿一笑,道:“若真是那样,你刚才来我这里吧。”
雨笙差点又被他气哭,但秦游一番话还是帮她厘清了思路,确实应该主动去和琴香解释,好歹先占个先入为主的概念。
“你出去!”雨笙忽然对秦游道。
“干什么?我辛苦给你买的早点,我自己还没吃呢?”秦游故意不解道。
“快出去……我要穿衣服。”
秦游的眼睛微微发亮,露出一丝故作欣喜的笑容,手却向被角伸了过去。
雨笙知他在戏弄自己,但仍是莫名紧张,她忙伸手恨恨地拍在秦游胳膊上,红着脸斥道:“别闹了,你快出去……”
秦游哈哈一笑,看着她漏出的雪白胳膊,却厚颜无耻地赞道:“好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