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长空跟随云天心来到德礼院后,云天心先是带他去做了一下登记,随后便领他去了德礼院学堂
德礼院的学堂能同时容纳五百名学士进学,虽然场地有这么大,但是实际上学士也仅仅只有二三百人而已,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国士院进学的
而这二三百人只是德礼院的学士,若是加上法术院和军学院,国士院的学士足有近千人,而国士院的学士,各个都是官宦子弟,那些贫穷人家的孩子只能去乡村私塾进学,是没有资格进入国士院的
穷苦人家的孩子若想入仕,只能寒窗苦读,然后进行科举考试,先是乡试,然后是会试,再是院试,最后是殿试,最后殿试头甲前三名才有机会入仕为官
而国士院的学士就完全不用这样,若是哪个地方的官位有空缺,而又无合适人选去填补的话,就可以直接在国士院中选拔,只要三院教习首肯,上报大教习审批通过后便可直接上任了
云天心带吕长空过来以后,一位学究正在给学士们讲学,看到云天心过来,立马停下,然后来到门口,深深的一鞠躬后,谦卑道:“学生柳言培参见云教习,不知云教习来此有何指点?”
云天心扶起柳言培道:“柳学究不用客气,我来此只为一事”说着便将吕长空拉了过来,接着说道:“此子是文御师亲自批复,准许进学的,你将他安排一下吧”
柳言培躬身道:“是,言培知道了”说完,便领着吕长空进入学堂,云天心把吕长空交给柳言培后便转身走了
柳言培领着吕长空走到中间第一排的位置,跟第一排的那位学生说:“张谦同学,这位学生年龄小,照顾一下他,你坐到后面去吧”
那名叫张谦的乃是当朝的右丞相张文渤的公子,十一二岁的年级,算是这个德礼院年龄较大的学生了,在这德礼院中纠集了一帮纨绔子弟,平时欺侮同学,横行惯了,现在听闻老师让他坐到后面给吕长空让座,当即不服道:“老师,学员座次应当以先来后到排之,凭什么他过来就要坐我这里”
柳言培知道张谦一直蛮横惯了,平常在课堂上就以出言不逊顶撞老师出名,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张谦如此的不给他面子,正要动怒,此时吕长空拉了拉柳言培的衣袖道:“老师不必如此费事,学生坐到后面便可以了”
柳言培听吕长空如此说,便也只好作罢,安排吕长空坐到了最后一排,吕长空坐定后,张谦恨恨的瞪了一眼吕长空,才返回自己的位置坐好
待众人都坐定后,柳言培回到了讲台,刚要开讲,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吕长空喊话道:“这位新来的学士,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吕长空心想,娘亲不让我显露自己世子身份,若是我说出姓吕,恐怕再笨的人也能猜到一二了,想到这里,吕长空淡定起身道:“学生姓秦,名长空,家父乃是一名小吏”
做完介绍后,吕长空便径自坐下,柳言培也不再多言,拿起书本继续讲学
吕长空也拿出书本来仔细听讲,这堂课学的乃是《礼记·善学篇》,礼记全书吕长空在家中早已经拜读完了
此时柳言培正讲到“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及其久也,相说以解”柳言培解释道:“此篇直说,乃是指提问要得章法,不要盲目提问,提的问题要切中要害,如同加工木材一样,要先从容易的地方入手,然后再处理有枝节的地方,时间就长了,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吕长空其实已经将礼记读完了,此刻又要来学一遍,顿时觉得百无聊赖,此时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小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的说道:“喂,你叫秦长空是吧”
吕长空看着他,发现这人虽然看着年龄比自己大,但是却一脸憨相,个子虽然不高,但是身体却胖的离谱,一米二三的个头,体重目测得有一百四五十斤,简直就是一个水桶的形状,听到此人发问,吕长空便点了点头道:“是”
“我叫尹世兵,我爹是户部主事尹立生”尹世兵一提到他爹便抬首挺胸,一副傲然之色浮于言表之间
“哦,有礼了”吕长空淡淡的道
“没事没事,我跟你说,这德礼院的座次根本就不是按照先来后到来排的,就是谁家的爹官儿大,谁就可以坐在前面”
尹世兵说完,指了指张谦道:“你看那个张谦,他爹是右丞相,官居一品啊,所以他才会坐在最中间的第一排位置,他的左右两边那些同学的爹,不是尚书就是宗正,要么就是侍郎,都是一二品的大官,咱们这些小人物,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最后排了”
吕长空心想,想不到这一个好好的学堂,供人学习的地方,竟然也会有这种攀比附势之事,要是自己亮出身份,是不是可以直接坐到讲台上了
想到这儿吕长空嗤然一笑,说道:“他们想坐哪儿就坐哪儿,老师也不管吗?”
“嘿,谁管啊,三院教习每天忙进忙出的,没时间管,而这些学究,说白了就是私塾里的老师,他们也不敢管呐”
说罢,尹世兵愤愤的看着张谦,接着说道:“这些大官家的纨绔,仗着自己爹是大官,老是欺负我们这些背景没他们大的同学,而且他们还成立了一个“学霸派”,这个学霸派里面有二十多人,你以为是学习好的学生吗?,其实这里头的人个个不是东西,学霸派就是学堂里面的霸王的意思”
“哦?那你们就任由他们欺负吗?”吕长空惊讶道,如果这个所谓的学霸派只有二十几人的话,其他的学生最少也有两百多人,两百多人任由这二十几人欺负,未免太离谱了吧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他们的爹官儿都比我们的父亲官儿大,我们要是打伤他们,他们回去以后跟他们的那些老子一说,我们的家就算毁了,所以,我们都是能忍则忍”尹世兵无奈的说道
这时,柳言培已经讲完了善学篇,讲完后就叮嘱学生道:“善学篇讲完了,我们下一篇讲儒行,现在你们可以休息一下”说完便径直走了
张谦待柳言培走后,带着前排的几个学生径直向后面走来,走到吕长空面前后面停下,这时吕长空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张谦,冷冷的问道:“有事吗?”
张谦一愣,他想不到这个三岁的小不点儿竟然一点都不怕自己等人,这让他很没有面子,于是他一把揪住了吕长空的衣领,将瘦小的吕长空拎了起来
“小子,你很嚣张啊?敢让老师来找我调位置?那位置是你能坐的?”
吕长空被张谦像拎小鸡一样提在半空,冷冷的盯着张谦道:“即便你爹是右丞相,可是跟你又有何关系呢?是谁给你的权利可以在这国士院重地欺侮同学的”
“哟呵,你小子被我当小鸡子一样拎在手里口气还这么大?,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了”说罢,便抬起另一只手就要一巴掌扇向吕长空
这时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尹世兵站了起来说道:“张谦,放开他,他才三岁,你好意思欺负他吗,有什么事冲我来”
张谦转头一看,发现尹世兵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于是放下了吕长空,转过头来一巴掌拍在了尹世兵的脸上,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小爷我叫嚣,看来你是皮痒了,好,今日我不揍他了,我揍你,哥儿几个,给我打”
说着,几人便一拥而上,霎时间便打的尹世兵鼻青脸肿,此时学生们已经全都围拢了过来,看见尹世兵被打,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的
吕长空想不到刚认识不到一炷香时间的尹世兵竟然会为了自己挺身而出,当下便一跃跳到了书桌上,大喊道:“同学们,我们来此是为进学,各家父亲也都在朝廷为官,父母当为父母事,他们管不到咱们的头上,这些恶人在学校欺负我们,即便他们的父亲是当朝一品二品我们也不能由着他们欺负,我们应当团结起来,对抗他们!难道他们的父亲能一手遮天吗?俗话说法不责众,今日若是有任何事由,我秦长空一人承担!”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再加上众人一直以来被这些学霸派欺负的着实有些火气了,于是在吕长空的推波助澜下,二百多号人蜂拥而上,作势就要打人了
张谦等人被眼前的一幕吓的呆住了,此时的尹世兵已经满脸淤青,站都站不稳了,张谦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众人大喊道:“我爹是当朝一品,右丞相,你们敢动我,我让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众人一听这话都愣了一下,这时站在张谦身后的尹世兵突然爬上桌子,跳起来对着张谦就是一脚,一边踹还一边喊道:“我管你爹是谁呢,老子受够了,我今天非得把你蛋黄子挤出来喂苍蝇不可”
其余众人看已经有人动手了,便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来对着学霸派的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二百多人围攻二十多个,局势瞬间便一边倒,张谦等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双手护住头部蜷缩在地上任由众人打骂,此时的张谦确实被吓到了,他没想到平常这些逆来顺受的学生今天怎么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毫无顾忌了,他真的怕了,因为这种场面已经控住不住了,他真的怕被打死在这里,他站起身来想反抗,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反抗的越激烈,落在他身上的拳脚就越重,他想逃,却被众人死死的围在中间,根本就跑不出去
就在这时,云天心和柳言培同时出现在了门口,云天心看着乱做一团的学堂,顿时便气冲霄汉,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云天心,瞬间都停止了打斗,在这德礼院,得罪哪位学究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云教习,云天心向来都是以戒律严明著称,只要是触犯了德礼院的戒条,不管是谁的面子他都不给,所以,即便是大教习文孝严也是很怕这位云教习的
云天心紧走两步进入教堂,看着已经躺在地上仰头痛哭的张谦等人,云天心愤怒的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啊?聚众斗殴,跟市井流氓一般,你们还是国士院的学生吗?啊?”
此时,吕长空站出来向着云天心抱掌一拜,说道:“云教习,学生想请问一下,在德礼院中,是否允许有人拉帮结派,欺凌同学的行为存在呢?”
这些学霸派的一听吕长空如此一问,顿时各个面色难看,因为德礼院规定不准在院内拉帮结派,他们只敢在私底下交际,没有人敢把学霸派摆到明面上来,所以云天心是不知道有学霸派的存在的,现在被吕长空这么一问,很明显是要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学霸派的众人不由得害怕起来
云天心此时看着吕长空,内心的火气还没有消散,听吕长空这么一问,便斐然道:“德礼院院规明文规定,凡在院内结党连派,欺压院内学士者,当革除学士身份,你问这个作甚?”
吕长空道:“既如此,教习应当遵从院规,将张谦等人逐出国士院”
云天心疑惑道:“你如此说,是张谦等人拉帮结派,欺侮学士了?”
“没错,张谦等二十余人,依仗自己父亲身份,在这德礼院学堂之内成立了一个学霸派,成天欺压学士,这二百余位学士都可作证”吕长空指着满脸怒气的二百余位学士道
云天心看着吕长空,照吕长空的意思来看,似乎不像是说谎,他此时脸上的愤怒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疑惑,他转过头看向柳言培道:“此事你可知道?”
“云教习,此事我并不知晓,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有假,云教习可以询问一下学生们”院里有学霸派的事,柳言培却是是不知情,在国士院内,拉帮结派属于禁忌之事,学术上的派系之争这都是很平常的事,但是谁也不敢违反院规,去拉帮结派
云天心从众人的脸上便看出来了,吕长空说的应该都是真的,再看看被打的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张谦,叹气道:“即便如此,你们也不应该将人打成这般模样啊”说着便转头冲柳言培嚷道:“还不把人送到太医院!都是你管教无方啊!”
说罢,便直接转身走了,柳言培急忙命人将张谦等人抬的抬,扶的扶,全部都送到太医院医治了
众学生看着张谦被人抬走后,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众人这两年一来被张谦等人欺压的已经没有了尊严了,如今看着这些不可一世的二世祖都被抬走,自己等人也并未受到惩罚,顿时一扫胸中闷气,欢呼起来
此时尹世兵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拍了拍吕长空,咧嘴笑道:“嘿嘿,小兄弟,你总算是替我们大伙出了一口恶气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临危不乱,真是佩服,从今天开始,你的事,就是我尹世兵的事!”
吕长空笑道:“你是因为我才被打成这样的,等下学后,我带你去看大夫,请你吃好吃的”
尹世兵听说有好吃的,似乎忘了自己身上有伤高兴的蹦了起来“好耶”这一跳不要紧,可是却扯到了自己的伤口,顿时疼的尹世兵叫苦不迭,吕长空看着尹世兵的丑态,不免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