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总是变得很快的,昨天还大太阳,今天就阴云密布了,路启明抱着大卷的被褥向校门外走去。
校门口人流如织,高考结束家长们都来接孩子回家了。
有两个人特别显眼,因为他们站在学校的一大块观景石上面,见着路启明就挥舞着手臂迎了上来。
“爸还有姑父你们站那么高干什么?”路启明有些无奈的说。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抢着说:“这不是怕你看不见嘛,快点我们要和你爸带你回趟老家。”
言毕,和旁边略显瘦小的男子帮忙把东西往开来的皮卡车里一扔,二话不说油门一踩,出发了。
路启明搞不明白状况,但是也懒得问了,这次考试几乎可以说玩完了,十二年求学,到头来啥也不是。可是杨姑父和父亲也一致的沉默,表情很凝重,好像出了什么事。路启明明白大人不想说的事,是问不出个啥的,因为从小就是这样,就好像小孩子就应该吃奶玩泥巴一样。
云越聚越厚了,天都变暗了,车里的气氛有点沉闷。
后来又上来了一个人,路启明的二叔——路生。这是很罕见的,因为路启明的父亲路生义和路生两兄弟关系并不是很融洽,难得愿意坐在一个车里。
路生一上车就虚情假意的对路启明虚寒问暖,重点其实在后边。“你这次考的咋样啊,考上四川大学应该没问题吧,正好让你表姐照顾你一下啊。是不是啊大哥?”路启明不想理他,可又要虚情假意的敷衍,中国传统注重谦虚,别人夸你,你就要贬低自己说自己还差得远啥的。对待长辈更要谦逊,可路启明感觉这和自己骂自己没区别,就用强大的“嗯”“哦”“是的”诸如此类敷衍神句应对。他自觉无趣就又对着路启明的父亲来显摆了。路生义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自然不爽,刹车一踩道:“这条路你熟悉,你来,快一点,葬礼上还等着我们去帮忙呢!”路启明感觉对不起爸爸可是又无能为力,只能是长叹一口气。
“爸,谁的葬礼啊?”路启明转移话题道。路生义低沉的说:“一个老家伙,你小时候可能见过,应该记不得了,在龙须沟。”杨姑父接话道:“这两年龙须沟死了很多青年人了,但凡有点本事的年轻人都死了,老家伙们说是风水格局出了问题,这次趁着葬礼,把以前生产队的人都多叫一点回来,看看咋回事。生义啊,听说这次还请了你以前学阴阳的师傅啊。”
“去去去,几辈人的事了还拿出来说,我才不要当阴阳先生呢,都是家里人逼的,一天天给死人念经有啥出息,辛亏最后我跑了。”
“哈哈哈……”大家说笑着,一路前行。大风呼啸,须臾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撞击在挡风玻璃,碎成了一朵朵水花,模糊了视线,很快就被刮雨器刮走……
路启明感觉有点烦躁了,默默的带上了耳机。
故乡处在大巴山脉之中,山势陡峭而崎岖,所谓公路盘山而行,路宽不过四米,连护栏都没有,一侧就是陡坡,一般人看见都害怕更别说雨天驾车狂奔了,不过对于路启明他父亲这一辈老司机来说不过小意思。
想当年都是三尺小道,回老家只能走路。可谓山村巨变啊,路启明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现在的故乡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老人们都相继离世了,其中就有最爱她奶奶。
我与故乡真是越来越陌生了啊……
大雨洒在漫山遍野上,仿佛想把这个世界都清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