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德院内。
三夫人斜躺在贵妃榻上,支着脑袋,饶有兴趣的听着底下小厮禀告今早上发生的事。
半晌,她身子往前倾了倾,眼中露出精光,“此事可当真?”
小厮忙不迭的点头,“今日奴和喜子正好在爷屋前当值,我们二人都是瞧见了的,绝无半句虚言。”
三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那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而后又看了眼一旁的婢女,“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奴婢这就去。”那婢女心领会神,俯身退了出去。
小厮仍跪在地上,一脸殷勤的看着上座的妇人。
三夫人脸上笑意还未收,看上去十分和蔼又平易近人,吩咐下人给了他些银两,又嘱咐了一句,“以后三爷的事都要事无巨细同本夫人说来,赏赐是少不了你的。”
“是!是!奴才定不辱使命!”那小厮掂量了两下钱袋子,嘴都乐开了花。
“去吧。”三夫人慵懒的挥了挥手。
“诶!”他屁颠屁颠的小跑着出了怡德院。
傍晚时分。
忙完主子晚膳后,大家正围坐在大木桌前吃饭。
厨房的下人饭菜比其他下人的稍好些,大厨偶尔会自费多炒几个小菜。
南巧儿和惜阳不爱坐桌上吃,那些汉子们在厨房忙活一天,浑身的汗酸味,吃饭时又总侃侃而谈,吐沫星子满天飞
她们两人一向夹好自己够分量的菜就坐边上去吃。
两人边吃饭便闲扯,惜阳不知想到些什么,匆匆咽下了嘴里的青菜。
“对了巧儿,你去前院这些日子,有人来找过你。嗯......就是那个洒扫小哥,叫,叫......”
“阿奈?”南巧儿漫不经心地接了句。
“对对对,他那日拿着扫帚站在厨房门口,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往里边探头打量。我正好闲着,就上前问了两句,说是找你的。”
南巧儿有些讶异,她刚刚也只是随意说说,没想到真是他。
她停下咀嚼,“他找我做什么?”
“我说你调去前院了,他就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说罢,惜阳意味深长的侧头看向她。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巧儿,你跟他又是怎么认识的,还找到厨房来?到底什么情况?”
南巧儿面色微讪,“我想起来了,前段日子我不是包裹丢失嘛,为了名正言顺去找,我就答应他每日都去帮他打扫小角门那块地儿。”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挨那一顿板子后不是就被调去前院了嘛,这一承诺也就给忘了......”
惜阳眼神蔑视的朝小角门的方向看了眼,“不至于吧,他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帮他打扫,竟还找上门来,真够厚颜无耻的!”
“不是不是,我自愿给他打扫的,而且阿奈哥人很好,我突然没去了,他兴许也只是担心我出了什么事。”
惜阳点了点头,又想到另外一茬,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巧儿,怎么你回了一趟家,瞒着我的事就越来越多了。”
“以前我们可是无话不说的,就连来月事弄脏裤子这种事都要与我说道说道,怎么现在事事瞒着我。”
“没有......”南巧儿欲解释。
惜阳伸出制止她,“说吧,最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竟让你你对我这么生分了。”
“诶呀,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什么不满的,我哪敢对你不满。我瞒着你的那些事,说起来就是一件事,无非是得罪三爷引发的后续。”
“少跟我咬文嚼字,瞒着就是瞒着了,你就是对我有意见了。”
“我没有......”
“南巧儿姑娘是哪位?”门口处传来一声清亮大方的女声,打断二人的聊天。
正吃饭的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往大门口看去。
只见一身着藕粉色纱裙的女子正徐徐进院来,身后跟着两名荷绿色衣裳的小丫鬟。
“请问哪位是南巧儿姑娘?”辛梓站定在门口处,又问了一遍。
崔嬷嬷首先反应,站起来迎接,满脸谄媚,“不知这位姑娘找巧儿那丫头做什么?”
虽然她没在三院见过这女子,但看她这身装扮,这排场,应该是哪院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她可不得敬着些。
“我乃三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辛梓,奉夫人的命令来找一个叫南巧儿的丫鬟,烦请嬷嬷快些将她唤来。”
辛梓是有那么几分傲气的,最是看不起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对崔嬷嬷只一脸秉公办事的表情跟语气。
“三夫人?三夫人找那粗野丫头做什么,莫非那丫头犯了什么错......”
“叫你找来就找来,哪那么多废话!”辛梓厉声打断,表情十分不耐。
崔嬷嬷被吓了一大跳,瞬间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赔笑道,“是是是,老奴僭越了。”
她转身冲树底下两并排坐的丫鬟喊了声,“南巧儿,耳聋了!?听见了还不快过来!”
崔嬷嬷面子上是有些挂不住的,这叫辛梓的女子果然有一等丫鬟的模样,单看这训人的架势,就知道三夫人院中的勾心斗角比三爷院里的要复杂多了。
南巧儿紧紧拉着惜阳的手不敢松手,浑身莫名的发抖,她只觉得这跟当日春茗将她带去前院的场景一模一样。
上次被带走的结果是挨了五板子,躺了两三日才好。
那这次呢?
又是要将她打一顿,或是更严重?
可她这回分明没犯什么错。
惜阳也一脸的如临大敌,低声问了句,“你又惹什么麻烦了?”
南巧儿只顾害怕,双眸充满惊恐,看向离她越来越近的三名陌生丫鬟。
辛梓见南巧儿听见叫唤也不过来,便带着两名丫鬟主动朝她走去。
“您就是南巧儿姑娘吧,请跟奴婢走一趟吧,待奴婢等人为您好好梳洗一番再去拜见夫人。”辛梓脸上的凌厉之色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为柔和又恭敬的笑意。
“拜见夫人?”南巧儿身子一抖,咽了口唾液,断断续续说不清话,“姐姐能否告知,奴婢,奴婢到底是,是犯了什么错?”
“犯错?”辛梓蓦地笑了起来,“姑娘说什么呢,夫人要嘉赏姑娘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责罚您,姑娘不用担心,只管跟奴婢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