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无情，催促着时间向着下一天夺路狂奔。明明夏末的阳光还尚未在眼中褪去，高二的第一个期末考试就随着深冬迫近。做题，讲题，做题，讲题，学校里的生活变成了单调的重复。
嗯……准确来说不是绝对的单调，因为时刻都会有来自某某地某某高中某某年期末考试题令人“智熄”的解题思路带来的令你怀疑自己这一个学期到底学了些啥的致命打击。课间、自习都变得沉闷，只有试卷翻页的声音和做题人沉重的叹息。
“蹬等等蹬蹬蹬等等蹬~等蹬等~蹬~蹬~”一段人畜无害甚至想让人跟着一起摇的音乐闯进了肃穆的晚自习却又戛然而止，不少沉迷书海的同学吓得倒吸一口气，口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咒骂。骚动开始蔓延，嘈杂开始占据上风。李凡不耐烦地扯着头发，使劲摁了摁耳朵里的耳塞。
“这都连着几天了？我今天真不该留在这里复习的。”他嘀咕着。
“得了吧，这话你都说好几天了。”孙炜咬着一元一支的红笔的尾端——那里原来的红色的密封盖早就不见了踪影，整个笔身以尾端为核心放射状裂开。
“每天都想着明天一定会好，所以每天都在这里受折磨，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孙炜嘿嘿笑着看着李凡说道。
“嗯，对啊……”李凡叹了口气。“明天我一定不留在这了。”
“你不是带着耳塞吗？怎么能听见我说话？”孙炜露出了坏笑。
“去。这玩意现在彻底没用了。”李凡没有看孙炜，依旧强迫着自己扎进书海。“怎么办啊……生物五本书才背了两本啊……”
“不在状态就不要强迫自己学习嘛。如果我说我知道如何能解决音乐的问题你信吗？”孙炜摆正了脸色，认真又得意地看着李凡。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通过‘帮警察协会’官方微博啊！”
“帮警察协会？这个名字好耳熟……该不会……”来自第二章的回忆涌回脑海，李凡顿时嘴角抽搐，脸上出现三道黑线。“那是我当时随口胡诌的名字啊……”
“那也是既能表达目的，又具有纪念意义的名字啊！”
“你什么……”李凡话还没说完，孙炜突然端坐，整个嘈杂的班级也一下子陷入死寂，强烈无比的压迫感笼罩在整个班级上空。此时想要做什么已经来不及了。一人走出了门口的阴影，皮鞋跟碰撞地板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秃头的主任在李凡身边驻足几秒，眼神里满是核善。
“虽然最近附近有噪音，但是还希望大家不要浮躁，期末考试将近，要充分利用自习时间，有规律、有计划地复习。”说罢，主任背着手离开，脚步声在走廊里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在下课铃声当中。李凡和孙炜相视一眼，起身走向了洗手间。
“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建的官博啊？”李凡终于把问题问出口了
“上次公交车事件后啊。这样一来，需要帮助的人会直接在微博上求助，也不会有人找你当面委托了。收到求助后有目标地出发，不比在整个城市游荡找工作好得多？”
“虽然但是，警察不也可以直接通过这个途径找到我们么？这完全就是给他们束了个靶子啊！啄木鸟蓄意毁坏公物，非法入室，还不够抓的吗？”
“放心吧！我没有明说委托会由谁来完成，只是提供一个求助的平台，简单来说，收到求助后你去完成，但是求助者不会知道自己的困难是谁解决的。怎么样？有点城市隐形守护者的味道吧？”
“这样啊……听起来不错，谢谢你。”
“谢啥，之前可是你邀请我加入队伍的。今天就把音乐的问题解决吧！手机在身上吧？我把发声位置发给你，放学之后我们电话联络，我会做你最坚强的后盾，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孙炜掏出手机操作了一阵子，对李凡露出得意的笑。
预备铃响了，二人肩并肩从洗手间走出，都是一脸的心满意足。
最后一节自习课会比之前的容易熬的多。铃声还没响完，李凡已经拎着书包离开了教室——书包里是公交车事件后他一直随身携带的战服，孙炜也一下子瞬移回了宿舍。
学校不远处的一间小超市……
“喂，孙炜，能听到吗？”李凡单耳带好无线耳机，拨通了孙炜的电话。
“听得到。”孙炜回答。“结合求助者的说法和咱们的亲身经历来看，音乐是不定期出现的，集中在晚自习的时间段。曲目和曲风都是不固定的，有的时候同一个片段会连续出现。不过所有的音乐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有很强的节奏感和打击感。电话不要挂断，遇到问题随时叫我。诶诶！你们干嘛？”
“啊，突然好吵。孙炜那边出什么事了？”李凡抓下耳机，揉了揉太阳穴。“先探查一下情况吧。”
男生宿舍里……
“欸欸欸你们干嘛啊我打电话呢！出去出去！”在阳台打电话的孙炜突然被另外两个室友堵住去路，毫无防备地迎接着二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在跟谁打电话啊？”室友甲笑眯眯地问。
“我们的孙炜居然没有回宿舍直接开黑而是在打电话？”室友乙笑得像个滑稽。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们的孙炜有女朋友了吧！”两个人相视一眼，满眼姨父笑。
“……滚！电话那头是个男的！”
“哦吼！”
“……我在给李凡打电话！你们两个一天天不干正事，复习完了没有就瞎搞。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过会把宿管引来了别想再玩我的手机！”
碰！门被猛地推开了。宿管拿着花名册探进头来：“你们人齐了吗？”
三个人挤在阳台愣了几秒，杂声说：“齐了齐了！”宿管带着狐疑离开了。
“这帮人……”李凡在电话那头听得哭笑不得。在孙炜他们胡闹的时候，李凡已经对超市外围巡查一圈无果，正打算再次向孙炜确认相关信息，只听得音乐乍起，震耳欲聋。李凡企图辨别发声位置，却只感觉音乐来自四面八方将自己团团包围。
“看起来只能再来一次非法入室了。“李凡心想。超市的门已经从里面用锁链锁住了，但是可以隐隐看到灯光，想必是店家在进行盘算一天的收支。
李凡抬脚想要向超市的门口前进，突然发现空气中悬浮着蓝色、红色、黄色的细长条并且径直向自己的面门飞来。李凡想要躲，但距离实在太近了，他闭上了眼睛……
“……诶？我没事啊？”李凡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又小心翼翼地确认了自己依旧完整并且没有穿越到其他时空后才把眼睛完全睁开，仔细观察起这些细长条来。
“喂喂喂！孙炜，我现在面前的空气中漂浮着蓝红黄三色的细长条，有时还会出现巨长的蓝色条，这些东西好像到了某一特定的位置就会消失，而且消失的时候会有打击的声音，和音乐的节拍刚好吻合，细长条出现和移动的速度也和音乐的风格与节拍有很大关系。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吗？”
“音乐？打击？三色细长条？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东西……它们还有什么特点吗？”
“它们都是幻影，不会对我造成伤害……啊！”李凡从细长条堆里走出来，站到了它们消失的位置，突然一个大蓝条飞过来，将李凡直直地撞开。
“喂？李凡？喂？出什么事了？”孙炜急切地发问，却没有收到任何答复。
李凡被撞飞有一米多的距离，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无线耳机很不合时宜地从耳朵里掉了出来，顺着套头面具脖子处的出口一直滚到衣服里。
“该死，我讨厌无线耳机！为什么电影里无论多么大动作耳机都不会离开耳朵！他们的耳朵里都有黑洞吗？耳机本来就是耳朵的一部分吗？耳机在耳朵里生根发芽长出参天大树了吗？”李凡揪着衣襟疯狂抖动，身体也跟着疯狂抖动，在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演了一段电力十足逼得皮卡丘连夜出走之舞。
随着一声清脆的塑料落地声，耳机向前滚了一小段，终于被李凡一把抓住。
“李凡？你在听吗？李凡？”
“喂，我在，刚刚耳机掉了。”李凡边回答边忙着整理衣服，把刚刚扯乱的秋衣塞回秋裤里。
“那些细长条是一个音乐游戏，叫……叫啥屁股的，要跟着节拍在判定线上点击。”孙炜说道。
“所以说被点到的细长条会消失，没有被点到的细长条就具有了攻击性对吧？”
“没错。要想通过，必须在判定线上点击到细长条。小蓝色是单击，巨长的就是长按，红色是滑动，黄色可以跟着按键位置变化一直按着移动。还有，注意判定线是非常活泼的。加油李凡！”
“等等！‘活泼‘是什么意思啊？啊——”原本站在安全位置的李凡感觉自己又飞起来了，从地上爬起来后，他才注意到空气中还漂浮着一根四处游移时黄时蓝时白的判定线。“这也太难了吧……坐着转移都不一定能赶上它变化的速度！这种游戏要什么样的大佬才能玩啊！”
“单击，单击，单击，长按，双击……单击单击单击单击单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从未接触过音游的李凡一次又一次地逼近自己的极限，又突破自己的极限。在黑板大小的空气里，他伴着音乐双臂大张，反复横跳，手指痉挛，自由飞翔——一切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
音乐停了，李凡伤痕累累灰头土脸地仰面躺倒。超市里有人影向这边走来，李凡看到了，但实在没有力气起身了。“啄木鸟？！”超市的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男子向李凡跑来，奇怪，为什么他这么眼熟？
“啄木鸟！啄木鸟你怎么了！”男子将啄木鸟扶起，关切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你是……小新？”李凡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只可惜有面具挡着，除了老贾我之外也没人能看见了。
“对，是我，第十章出场过的难得有名字的被作者强扯染色体和母亲团聚的龙套角色。出什么事了？刚刚是你在我家超市门口大叫吗？”
“你家超市？那那个游戏，还有那些音乐……等等，也就是说刚刚那些东西是你投射出来的？”
“啊？我把图像和音乐一起投射出来了？这几天一直是这样吗？”
“是……是啊。你已经影响到附近的居民和高中的期末复习了，所以我才受到委托来到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这两天新下载了一个音乐游戏，我每天晚上帮完店里的忙之后都会留在这里玩一会儿。因为这个游戏对我来说太难了，我又菜又爱玩，总是全情投入又气急败坏，所以能力经常失控，把游戏的内容投出来了。刚刚我不操作看了一遍谱面，然后听到外面有惨叫就赶紧出来了。”
“……这样啊……麻烦你下次控制一下情绪好吗？还有顺便提高一下技术，你漏掉的条有攻击性。”李凡扶着小新想要站直却疼的直抽气。“攻击性……哎呀……还很强。”
“真的很抱歉！麻烦你帮我向投诉的人道歉！”小新满脸通红，两只手很不好意思地绞在一起。
“好，没问题！再见了！”李凡终于站定了，向着自己家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前进，忽然又停了下来，向身后喊道：“这个游戏真的很不错！好好练习啊！说不定哪一天，你就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和技术毁灭或者拯救世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