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叶落了,落的满地铺上了愁伤,独留树梢的乌鸦在哀鸣。
天蒙蒙,侵蚀着世界,把一切变得昏暗,钝噩。
雨匆匆开始下了,不急不缓,不大不小,可每一滴都带着沉重的步伐而来,轰轰踏进人心里面去。
阿三今天出殡,明天就是春节了。
雨没有停的意思,天更是拖着铅云笼罩而来。四周道路昏天暗地,道路上哭声呼天抢地。无论是妇孺还是老妪;壮汉或是乞丐,都缓缓跟着送殡队,沉默不语,排满窄窄的黑石子路。
“轰轰!”
路旁枯草被花炮震断,默默落下躺在地上。
瞬间哭喊声一片。
哭喊声似与花炮声斗势,愈来愈高,愈来愈尖锐,终于成了悲壮中的哀鸣,悬在高处的悲壮哀鸣!把人的魂都勾了上去,气都吊了上去。
一位皮肤蜡黄的少年沿路跪拜,泪水充斥着眼框涌了出来,他哭了——却哑着声,口水在他牙齿中拉丝扯断坠下,却又沾在嘴角,悬留在了空中,随他的起伏而起伏。
一路上很远,很远,斜坡很陡,棺材很重,路很滑。
墨色的石子路早已被雨水浸出光泽,在雨幕中朦胧成巨蛇缠杀群山,缠杀众人心中的某中东西——吞纳道路上的一切悲伤……
“阿满,不要太悲伤了,要开心的走下去,我还在这呢,还有我呢。”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将脸上的雨水与泪抹去,嘴角颤颤终于挤出一个“微笑”,眼睛的光泽似点亮灰蒙蒙的世界。
他看向了她。这不合时宜的笑容。
“你干什么?你笑什么?!你说你笑什么!”中年妇人双手死死抓住女孩双肩,摇晃地厉害,然后朝她嘶吼而出:“你……你……你个害人精,你不的好死啊——不得好死啊——”
众人忙上去将妇人拽开,小女孩呆在了那,嘴唇上下微颤拍打着雨水。少年一把将女孩拥了过来,妇人双眼血丝遍布,肿着像被蜂蛰了一般。
雨水没能冲刷掉她眼中的怨恨……悲痛……羞辱。
脏痞的话语掺杂着口水,泪水轰出,遗留在这黑石子路上——这里的渗人的黑石子路上。而后被雨水浸入地底。
雨渐渐停息,云烟水汽将群山与世隔绝,外面的世界张灯结彩,迎接新年。
少年驾着车,身旁的妻子是当年的那个女孩。车驶过群山时停了下来。
少年伫立在两座坟前,抽着父亲最爱的香烟,笑的无声,泪默默流下。他用手拍了拍黄土包,插上烟,烟雾顺着什么,绕着什么,朝茫茫的天空之上飘去……回不来却也不散开,最终掩于过往的云烟中。
“妈,为什么那样对她!”
“她欺负你妈我老了,你爸走了,她立刻就要夺走你,简直就是在羞辱我,不可能我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