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凌和臧霸算是发现了，只要有一个苗头就能点燃他们内斗的心，这一点就看怎么利用了，不过那个符水之说并不能说服臧霸
按照推算进度，杨奉的大军应该离他们不到三里地，不能再拖了，皇甫凌、臧霸搀扶着这些黄巾伤兵往前走，但速度受到很大影响，连这个黄巾小队的左军吏都一直在念叨这样肯定会被援军追上来，特别是还有十来个斥候是骑马的
皇甫凌的心眼又动了起来：“要不我们先往前走，你们找个僻静的地方休息，到时候绕路去大梁，这样就可以回避杨将军他们了，毕竟这投毒也不是一时半会完的成的。”
最后达成一致的是让两个黄巾兵跟着他们先走，其他人都先去附近的林子绕路，而皇甫凌和臧霸再次将自己的二十来人小队分成四份，也就是按四次进入大梁，人太多容易暴露。
晚上戌时初刻，熟悉的大梁就在眼前，也不知道守军是哪位司马，光从外观看，还真看不出这与空城没区别，城南两百来个兵卒正在巡防，看着皇甫凌他们这些穿布衣的也没太在意，外面的平民也挺多，看不大出在戒备的样子，也就是说这次杨奉偷袭大梁是没有消息传过来的。
皇甫凌一行七人到了城南门关，这里原来是于禁那会屯粮的地方，往东二里地就是军营。
“站住，你们是哪人啊？怎么看着面生？”城南部尉带着一行人拦住了他们
皇甫凌看着那人也挺面生，此时又不好暴露身份，毕竟后面不远处的那一拨人就有两个黄巾兵。
“现在兵荒马乱的，我们也实在没地方去了，就想去讨口吃食。”臧霸似乎一直想着用这个说辞进去
“不行，马上就要宵禁了，你们还是赶夜路去官渡，去中牟吧。”那城南部尉似乎并不讲情面
“就帮帮忙吧，我们就去吃碗面，我们身上还有几文钱的。”臧霸掏出了两百文，打算分五十文给那个城南部尉
那城南部尉直接掏出了长剑：“你还打算行贿事吧？走不走？”
臧霸一直在好声好气的说着：“不是，我们这是吃饭的，不是行贿……”
那城南部尉并不买账，反而让他有了一点疑虑：“你们是从南边来的？那可是黄巾贼占领的地方，你们身后那几十个人是一起的吗？来人！过去盘查那些人，还有他们的那个箱子。”
皇甫凌紧张的看了看离他们五十来步远的同伴，那个箱子里就是毒水囊袋，而且那两个本来就有伤痕的黄巾兵开始冒冷汗了，大梁的十来个巡防士兵往那边越来越近……
“诶？你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出现了，皇甫凌从人堆了发现了说话的人
“嘘~！”皇甫凌赶紧冲那人摇摇头，挤眉弄眼了好几下：“是你啊王老哥，我是李狗蛋啊，你现在还在大梁做驿官啊，什么时候回归德啊？”
那人正是之前给自己送过信简的驿站官，他一脸诧异的盯着皇甫凌很久，眯着眼睛上下打量……
“嗯？额？~~哦！~~~对对对……是你啊二狗兄弟！”那驿站官忽然大笑了起来：“怎么穿的这么朴素啊？上次见你还是大半夜呢。”
那南城部尉见他们似乎认识：“什么王老哥二狗的？你什么时候……”
“瞿部尉！你过来，我跟你说说。”那驿官拉着南城部尉到了一边说了一段话
“啊？他……？……”南城部尉擦了擦汗：“哦，是李家兄弟啊，那你们进去吧，葛大牛！你们都回来吧，他们都是逃难的难民，放他们进去。”
皇甫凌拉着驿站官就一起进了大梁，一边走一边小声问：“现在大梁郡守和别郡司马是谁？快快带我去见他们。”
那驿站官也很懂事的小声回答：“诺~且随我去郡守府……”
臧霸给身边的汉兵使个眼色，那汉兵会意转身往后准备带两个黄巾兵去先吃点什么。
之前父亲在大梁，他就是最大的，什么郡太守、县丞、县尉、司马都是一些地方小吏，皇甫凌也不爱搭理，现在又回到这，却与第一次来一样，什么都透着不熟悉。
大梁和许昌想比就繁华了很多，平民也没有太多的顾虑，可能他们还不知道南方战事出了问题吧。
“郡守是刘揽，为下邳国藩王刘意的三子，是为陛下钦点，别郡司马是张邈，是皇甫中郎将提名任命的。”
“张邈大人？他不是陈留县令吗？”皇甫凌记得那时候在大梁就听过张邈的功绩
“大梁现在可是重镇，皇甫大人去支援朱儁大人了，只有张邈大人才可守得住，所以才兼任了别郡司马，而且陈留县离大梁也就七八十里地，一日便可往返，皇甫小少爷你们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我们先去拜会下郡守大人。”
皇甫凌和臧霸带着几个士兵也就喝了两口水，忍着饥饿抵达了郡守府
那郡守刘揽是藩王之子，把这郡守之地弄得特别雍容华贵，不知道还以为郡守也是世袭的。
“射声校尉麾下，纪昌营伍长，皇甫凌拜见郡守大人。”
“徐州牧陶谦麾下，骑都尉，臧霸拜见郡守大人。”
眼前这郡守是鹅蛋脑袋加一圈的络腮胡，小眼睛、短眉毛，鼻子富裕，嘴唇也厚，肤色红润，不过整个人倒也不胖，比较中规中矩，时值夜晚，他正在一边饮酒一边看着书简
刘揽抬头看了看两人：“嗯，皇甫凌，你父亲跟我说过你，他说你是一个特别容易冲动的人，如今你穿着布衣就来见我，倒还真如你父亲所言。”
皇甫凌刚要说话，那刘揽随即打断：“好了，不用解释，你一个伍长还是在边上呆着吧，那个什么骑都尉，你来说。”
臧霸拱手作揖：“诺，现在许昌黄巾逆贼杨奉领三万军准备今夜明晨之间突袭大梁，并备水囊藏了毒物，要投放到井水之中，且让细作里应外合，请郡守早做准备……”
啪嗒一声巨响，那郡守手中水盏掉落几案，湿了竹简战报，小眼睁大、面容僵硬起来
“你……你说是真的？………”刘揽忽然感到嘴角越发干裂，手足无措，不知应对
皇甫凌本来心急如焚，现在不由的暗暗发笑
臧霸再次抱拳：“郡守大人，请传令别郡司马张邈商讨对策。”
刘揽此时右手撑在地上不让软塌的自己倒在地上，左手对着门口的侍卫动了两下，那侍卫便去报信去了，没多久一壮汉穿戴绿袍白甲走了进来，那人柳眉弯眼，鼻宽嘴薄，八字胡特别浓郁，一双手也非常的大，这么晚还衣不卸甲，不愧是当司马的人。
“别郡司马张邈（字孟卓）拜见郡守。”此人声音浑厚，铿锵有力
“孟卓呀，他们是来报信的，说黄巾贼要城内投毒，里应外合，且杨奉领着好几万大军今夜就要到啊，你说如何是好？我们城内……只有一千军啊。”
“郡守大人宽心，我们的攻城装备足以守城！”看来张邈很早之前就有过防御的计划了，难怪他的那些士兵一点都不慌。
“张大人说的是，在下臧霸，字宣高，亦有同样的谋划，许昌黄巾军这次攻城军没有携带重型攻城装备，估计都运送到长社去了……”
“臧大人，请司马府详谈……那位布衣少年看着眼熟……你是？啊……可是皇甫凌？之前你我在中郎将府打过照面，但没有打招呼，你怎么……”
皇甫凌拱手作揖：“张司马好，这件事确实挺长的……”
三人就这样离开了郡守府，只留下惊魂未定的刘揽看着几案发呆……
其实别郡司马府是临时设置在郡守府之旁，皇甫嵩离开之前为了让刘揽放心，而让张邈代行军权，所以把府门就安排在刘揽之侧，非常时期这样的速度才是最快的。
别郡司马府一看就是军人的地方，弓箭、长剑、束发冠、黑皮甲等等各自罗列其间
“方才臧骑都尉在路上说的偷袭这些，皇甫中郎将也有预计过，只是没想到会用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或许能出其不意。”张邈安排两人坐下，给他们倒起了茶水，还送上了点心
臧霸笑着看了看皇甫凌，然后拱手行礼：“张司马大人所言极是，此次我们伪装成黄巾一起的人，其实也是在想怎么样才能做个窝，让他们往里跳。”
张邈看臧霸的眼神像极了皇甫凌看他的眼神，这是一种想据为己有的欣赏。
“果大将之才啊，宣高（臧霸）贤弟，你看看这个……”张邈将一张牛皮图摊开放在了几案之上。
上面是大梁布防图，涵盖周围百里之地，四个灯烛照的格外通明
张邈指了指大梁南城和东城：“这两个地方都是黄巾贼攻城之处……”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沾水在两城门内进行了点划
“南城这两个地方是四架投石车，其中一架还是用了藤绞的……”
“藤绞投石车？那可是《鲁公术数》残片神器啊，这朝廷为了打黄巾，连这东西都运过来了？”
两人似乎聊得挺开心的，皇甫凌心中有了一点不悦
“什么是《鲁公术数》？还有藤绞投石车啊？”
“皇甫少君可认识公输班？那可是古今第一武器大师，他做的攻击性武器，那杀伤力是相当惊人的，后来随着齐鲁灭国，他所著的《鲁公术数》就到了秦国手上，转手几百年，只留下七张残片，其中五张就在朝廷。”张邈捋着胡子说了起来。
臧霸也做了一番补充：“王莽谋逆之后，大汉天子正式封存此书简，除非遇到大难，不得轻易开启，当年王莽就是凭残片才闹得天翻地覆，后这两片王莽窃取过的残片就落入民间不知去向……说道投石车你也知道常规两至三百步皆可命中杀伤，而藤绞投石车可五百至千步……”
“那既然封存了，你们又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这个藤绞投石车就是当年光武帝击溃王莽的其中一个神兵利器，这些典故都已写入史书。”
解释完了之后，两人又开始了详谈，其中大致包括如何做饵、如何反间、如何诱敌、如何布局包围、如何利用地形优势、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获取胜利……
不过既然要诱敌深入，那么投千步的投石机意义何在呢？皇甫凌依然很疑惑
按计划，子时初刻杨奉的军队就应该埋伏在城南，而皇甫凌他们应该投毒成功，并且百人黄巾监军在城内为内应……
大梁南城外十二里，午夜……
杨奉的军队还在往前行，此时有人影从北往南疾跑而来，那些黄巾兵赶紧用长矛弓箭对了过去
“将军……杨将军！大事不好了，别打我，我……我是老憨头，汝南部的，刘首领，你认识我吧？”
一个可怜巴巴的人，浑身是伤，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刘辟借着月色看了几眼：“不是让你跟着李二狗他们进城吗？怎么了？”
那老憨头面露恐惧：“刘首领，杨将军，千万别去大梁啊，那个什么二狗的原来是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凌啊，那个边上的壮汉也是汉军的骑都尉，叫臧霸，他们密谋要用鱼饵引你们进入圈套啊，这些我都是亲耳听到的。”
“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是之前我们汝南的几个人和兖州的几个人打起来了，那个皇甫凌还让我们骗将军你们，说是被汉军伏击了，其实根本就是自己人打的……这些我可都听到了，他们侍卫还以为我也是汉军伪装的，所以我才有机会进了他们郡守府啊……”
杨奉眼睛动了动，捏了捏小胡子：“哼，我就说他怎么那么有气质，原来是皇甫嵩的儿子，老憨头你仔细说说他们的圈套。”
老憨头连连点头：“现在大梁城的驻军是一千人，但是有什么大杀器，就在城南有一架，具体名字没听清，好像和什么鲁公有关系，叫什么胡椒炒屎之类的，咱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啊，不过好像是把一个姓王的头领给杀了，听他们说还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啊！”
“你确定你没听错？千里之外？那我们大贤良师早没了！”刘辟自然是不信这段话的
老憨头很为难的不敢说话，杨奉似乎听出了大概：“你说的不会是鲁公的藤绞投石车吧？应该是千步才是！哼哼，传令大军绕道东城门，老憨头，我给你一千人假装攻打南城，立功后封你为头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