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云听水灵儿的讲述之后,忽然觉得自己的家乡是那样美好。他知道自己不能永远陪着水灵儿在这里生活,那边的世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回去。越是这样想,他就越发心急难耐,猛然间,就从心里下了个决定,明天就走。然而这个决定他又不能让水灵儿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渐渐了解水灵儿的性子,如果她知道自己要走,一定会想方设法来阻止自己离开。更何况,道别本来就是一件很无奈,且又很悲苦的事情,一个人面对,总比两个人一起受罪要好的多。江小云寻思,水灵儿生性单纯活泼,又十分乐观开朗,过不了多久就会把自己忘了吧!
这时,他转头看了看水灵儿,只见她安详地靠着石壁睡着了,痴痴地说道:“我跟你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原谅我。”
江小云的第一步计划是去天王堡,因为他从水灵儿口中得知,天王堡是现在天元界中最发达的城市,也许他可以在那里寻找到回去的方法,顺便还能帮那守卫军的少年完成他的遗愿。拿定主意,他将水灵儿抱起来,轻轻放到了草床上。谁知水灵儿一下拉住他的袖子,闭着眼睛,嘴里迷迷糊糊地说道:“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我一个人害怕......”江小云轻轻掰开她的手:“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有那么一刻,他心软了,可是一想到他们的结果,他就不得不咬紧牙齿去下那个决心。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江小云躺在草床上,却一直没有合眼。直到他听见水灵儿的呼吸渐渐匀称,这才穿好衣服,抱起星期天,悄悄地走出了洞口。回头的一刹那,看着水灵儿安静的睡容,仿佛就像看到了她明天劳作的样子,看到她在夕阳下快快乐乐跳舞的样子。于是他默默地告诉自己,这,也许才是对于她最美的结局罢。
他没有立刻就走,先把洞口的水缸挑满水,又点着火把,到山上去砍了一堆木柴,齐齐地放在洞口。做完这些,就领着星期天,寻着一条山路,向东方就走。
走了不知多远,江小云再回头的时候,已经天亮了,而神鸟山也远远地被抛在了脑后。他现在脚下的这座山,名叫骆驼山。往常就听水灵儿讲,骆驼山最多的就是强盗,他们甚至比妖兽还要凶残。
星期天巴巴地盯着云雾中的神鸟山“汪汪”地叫了两声,江小云道:“我知道,你也舍不得她,可是我们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始终要回到那个地方去。”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了那颗珠子,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看。那珠子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最近这几天,珠子里面的“天”字颜色似乎又更浓了许多。他心里想:“我到天王堡,先找人看看这珠子,也许回去的方法就藏在这珠子里。”
这样一想,仿佛就看到了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的情形。他忽然十分想念他的电脑,还有电脑里那几个G的内存,掰起手指头算一算,他有好几天没看岛国的“爱情大片”了。
而这几日,怀里的星期天也越来越懒,除了吃就是睡,不管你怎么逗它都是无动于衷。最让江小云担心的是它那口牙齿,嘴角边的两颗獠牙如今已经漏在了嘴唇外面,而且它一到半夜就会发出野狼一样的嚎声,好几次把他吓得毛骨悚然。
不过,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愁。江小云想着想着,忽然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就一瘸一拐,蹦蹦跳跳地边走边唱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哎呦哎呦伊尔呦啊......路见不平一声吼啊......伊尔呦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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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山有个鹰愁涧,涧下有一块玄武石。玄武石的正中是个凹槽,此时槽里燃烧着熊熊烈火,烈火之中插着一柄墨绿色的古剑。剑长三尺四寸,剑身光亮,剑柄刻有两仪太极图案。玄武石边上站着三个人影,一个黑衣黑袍,面容也被袍子遮蔽,只漏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另一人是个七旬年纪的老头,须发花白,双眼凹陷,整个身子枯瘦如柴。另一个是个老婆婆,也是七十左右年纪,头上扎着灰布巾,满脸皱纹,一只鼻子就似被压平了一般。
那黑袍人开口:“剑几时出炉?”
老头看了看火焰,又望了望天空,良久才答道:“七日后的午时三刻,太虚冲犯牛斗,天罡自南而落,地煞从西边起,那时天地间杀气充盈,戾气最盛,剑出炉可增加三个藏数的功力。”
黑袍人双脚一踏,飞身而起,霎时就消失在上方雾霭之中,空中传来他的声音:“七日后,午时三刻我来取剑,如有差池,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老婆婆望了望老头:“笙哥,这剑真要给他?”
笙哥叹了口气:“不给,不给又能怎么样?我潮海笙铸剑一生,最后居然是这样的下场。”
老婆婆道:“这是你毕生心血,总不能把他交给一个不人不兽的怪物......”
话未说完,潮海笙急忙捂住她的嘴:“玉妹不要乱说话,小心他听到。”随后他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压低声音道:“玉妹放心,他虽然能得到剑,却未必能用。”
玉妹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潮海笙道:“此剑名为太阿天罚剑,是我集毕生心血,收北漠昆钢,西川蓝玉,南疆饕餮獠牙,一起在这玄武岩上用冥火锻炼了三十八年,后又放在麒麟峰顶吸收了十年日月精华,再经龙渊魔池血水浸泡三年而后成。因此这把剑夺天工之造化,同天光之耀华,其杀戮之心为天下第一,其灵性也是天下第一。天下有灵性的神兵,尚能择主而仕,他虽选择天罚,天罚未必会选择他。”
玉妹忙问道:“那,天罚会选什么人?”
潮海笙闭上眼睛良久才道:“我潮海笙铸的剑,自然会选一个盖世英雄做主人。”
玉妹道:“如此说来,不是天王堡的雷钧,就是凌云窟的肖玉文。”
潮海笙抚须笑道:“除此二人,这世上谁还敢称是盖世英雄。”
玉妹道:“如此,七日后如何向他交代。”
潮海笙望了望四周,看是无人,这才谨慎答道:“天罚出炉,让他把剑身带走,我却暗中将剑灵留下。他走之后,你就带着剑灵去天王堡找雷钧天王,并转交给他,只要用剑灵相招,剑身自会不远万里前来归位。”
玉妹急道:“那你呢?”
潮海笙道:“他带着空壳剑身走,恐怕不多时就会被发现,届时必然回来索要。如果我们一起走,一定被他追上。所以我留下来,尽量与之周旋,能拖一刻是一刻。”
玉妹听了,忽地“呜”一声大哭起来,抱紧潮海笙道:“他本事大得吓人,那你不就死定了,不就死定了么?”
潮海笙擦干了玉妹的眼泪,温柔地笑道:“傻瓜,死有重如泰山,有轻于鸿毛,我为了天元界而死,死而无憾。只是......哎......只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胡说”玉妹道:“这些年我跟着你有吃有住,你又不打我,不骂我,将我视若珍宝,哪里对不起我。”
潮海笙悲苦万分道:“当年为了习得铸剑天罡,我在师傅面前挥刀自宫,立誓投身铸剑大业,绝不沾染女色。到如今,苦苦让你守了这么多年活寡,我对不起你。”
玉妹捂住他的嘴道:“都这么多年了,说这些做什么。我喜欢是你的人,是你的心,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就很知足了。”
潮海笙忽然拉着玉妹走到炉火前,指着火焰中心的长剑,激动地说道:“玉妹,你过来,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毕生的心血,让我们为它做完最后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