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李章看着随意把玩着枪的君紫,呵呵呵的笑起来,“都到这地步了,你以为我还怕死吗?”
君紫轻笑,“你可以试试。”
她挑起眼角,余光看见温久不正常的红晕,苍白的脸爆红,咬着牙压抑住自己不发出声音,盯着李章的眼像是要狠狠地扑上去咬上一口,发泄自己怒气和不知名的yu望。
君紫皱眉,担忧隐藏在冷静之下,“温久,你怎么了?”
温久恍惚地看着她,无助且迷茫。
李章嗤笑一声,好心地替他回话,漫不经心地懒洋洋说道,“啊,不快点解决就要爆体而亡。”
他的眼底闪过丝丝缕缕的愉悦,“只有男人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温久歪头向君紫说道:“开枪,杀了我吧。”
君紫抿着唇,双手不禁握成拳头。
“不可以。我只杀我爱的人。”
“原来,我还不是你的爱人。”口口声声对所有人宣誓他的身份,都是假的。
温久低低的笑起来,“那我可得活下去了,活着看你什么时候找到你的爱人。”
君紫笔直的挺立站起,擦掉喉咙里又溢出的血,细白的手背青筋凸起,眼底闪过更深的疯狂。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温久流着泪的眼睛,最深沉的蓝色大海深蓝如墨,漆黑的夜海浪涌起,留下带着毁灭的一滴泪,顺着弧度,冰冷的咸湿,滴在李章的背上,心有些刺痛。
君紫抬手,真的平静地看着金黄的子弹穿破空气中气流,消散在视线里,没有一点声音的,进入温久的身体里,从这一颗空洞旁开出凄美的血花,张扬的艳丽的。
是消声器。
一切安静的进行,抬手,扣弦,子弹,最后,会是,死亡。
温久愣了一下,嘴角居然上扬了起来,快要倒下,被快步上来的君紫抱住。
温久委屈地哭着像是受伤的小兽,呜咽地发声。
“君紫……我心,痛。”
君紫眨了眨眼,眼泪挤在眼眶处,不允许它出来。
她使劲地抱着他,“你能感觉到痛了。”
温久哽咽地说,“我是你的爱人了吗?”
君紫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未想过有人将死在她的手里当成一种身份的象征。
“嗯。”
“那真好。”温久笑起来的模样像是漂亮的雏菊,干净的,娇嫩的,洁白的。
君紫看到李章恍惚地爬起,像是忘记走路了似的,跪着过来,想要看看温久。
她眼底闪过猩红,又发出两枪,打在他的两膝盖骨上,不是想要跪着过来吗?
腿没了,就不能跪了。
就只能爬着过来了。
还想再发一枪,发现只是空枪,一枪里居然只放了三颗子弹,哈,是打算三个人一起同归于尽是吗?
她不会真的开枪杀死李章,她答应过叔叔的,只会杀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
君紫抱住温久渐渐发凉的身体,想说的话有好多好多,可是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她该说什么。
她的愿望达到了,可是却一点也不开心。和那时候看到叔叔死在她面前一样,她一点也不开心。
可是,为什么,她的愿望明明都已经完成了,还是不开心。
她不再去看李章痛的哭起来,混合地上的黑土,蓬头垢面狼狈得死也要爬行过来的模样。
君紫拍着温久的背,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在他的脸上,“温久,我没有忘。”
双手发着抖放在他的右胸膛,沾上血,“你的心脏在右边。”
像是讨要奖励的孩子,“我是不是很棒啊?”
温久像是回光返照般死死地吊着最后一口气,头搁着君紫的颈窝,虚弱地吐气,微热的气息还残留,“君紫,下辈子,我们做正常人好不好?”所以,陪我一起下地狱好不好?
君紫笑看他手里小巧的尖刀,他没多大力气,只能虚虚地顶着她的心脏,想要下手却又在犹豫,最后只能流着泪放下手,虔诚地亲吻她的侧脸。
他闭上了眼,那双湛蓝干净的眼再也睁不开了,没有了呼吸,身体也在变冷,那残留的温热也被风吹散了。
她伸手握住他无力冰冷的手,尖刀对着自己,温柔地看着他,用力,一刀下去,血染衣衫,十指相扣,满心愉悦。
君紫回着话,哪怕他已经听不到了,委屈地抱紧他,“不好。只要这辈子足够了。不能贪心地要好多,怕下辈子遇不到你。”
要死了啊。
她是要去地狱的。
而他,是要去天堂的。
她要陪着他走过那条空旷无人的路,那里很冷很冷,很痛很痛,她怕现在他能感受到心痛了,会痛的忍受不住。
而且,他又那么能忍,忍得连哭泣都是那么小声。
她要亲自送他去天堂,告诉他,她的叔叔也在那里,会替她照顾他的,然后含着泪看着他离开,才能安心地去地狱接受一切的惩罚。
她好像在做梦啊。
梦见他前脚踏进那个天堂了,可是他出来了,抱着落向地狱的她,说了一句,“我爱你。”
天使抱着她,去了地狱。
她满足的抱着,从来不会哭的人,在这个人身上哭了好久好久。
“我也爱你。”
地狱原来不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