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肆师大人”,宫中众人齐呼,行礼。
归海千神采奕奕,站在宫阶之上,面前是为筹办此次大典而抽调的数十名宫人。
“大家请起,莫清初任肆师,没有经验,还希望各位可以多多帮忙。”
她目视众人,一脸和善,毕竟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
第一排一名女官站出来,极有礼貌的说道:“肆师大人过奖了,大人乃是恩科榜眼,有您在,小的们很放心”。
归海千看向眼前女子,模样清秀,大约二十岁上下,言语虽然恭维,姿态却端庄大方,莫名让人觉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真的,十分讨人喜欢。
“你叫什么名字?现任何职?”
“奴婢阿初,八岁入宫,现下是御膳房一名掌事宫女。”
“你对祭祀大典可了解?”
“奴婢已经负责了五年,若无变动,奴婢很了解。”
阿初的话语恳切,归海千很喜欢这种说话笃定的感觉。
“好,那从今天起到祭祀大典结束为止,你来贴身辅佐我。”
“奴婢遵命。”
阿初跪下,行了大礼给归海千,表明自己对她的尊敬。
归海千会心一笑,手扶着阿初起来,随后又面向大家。
“我们虽然负责合和大殿中的一个小部分,但却是最重要的一个部分,任何人都不可以懈怠。”
她威严的扫了一眼,继续说道:
“洒扫组是掌事是谁?”
“启禀大人,是奴婢。”
一瘦小女子从右侧踏出,行礼答话。
“在祭祀典礼期间,你的称呼便是洒扫掌事,手下的人名字按照顺序依次为分别为洒扫甲、已、丙、丁等等依次,每次我只会把任务交给你,至于具体安排和细则,你全权负责,我要的只是结果。”
归海千抬头继续说道:“物品组、茶食组、待客组、巡防组都是如此,各位明白?”
“明白。”
“非常好,各位掌事,权力既然我给了你们,责任你们也要担起来,宫里规矩,你们比我懂,我就不多说了,当然,如果各位,我说的是所有人,都可以恪尽职守,圆满完成这次任务,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大宗伯大人亲手绘制的辟邪符一张。”
“多谢肆师大人。”
“嗯,大家先忙,明天我们走一遍流程,阿初,我们先去实地过一遍细节。”
说完,归海千年便与阿初远离了人群,只留下背后闹哄哄的一堆。
“喜鹊喜鹊,你听到了吗?辟邪符,还是大宗伯大人亲手的,往年可是皇上才有的。”
“嗯嗯,是真的,哼,这次我一定要告诉天慧,在她面前得瑟得瑟,白玉镯算什么,哪比得上我的辟邪符。”
“嗯嗯,我们一定要好好干活,争取拿到辟邪符。”
另一边,在祭台了解完全部规则之后,见时辰不早,便由阿初领着出宫。
路上,阿初说了很多自己的想法与考虑。
“大人,往年大宗伯大人在献完祭祀舞之后,都会分除厄酒给朝中众臣,但那酒后劲极足,一大半人喝上一口,便会被家仆抬着出宫,所以,奴婢想在偏殿多备一些屋子,熬写醒酒汤,以备不时之需。”
“可以啊,那这件事你去跟掌事公公商量,就说我已经定了,让他好好帮你。”
阿初听着大人非常肯定自己的想法,顿时喜上眉梢。
“多谢大人。”
“阿初,你能坐到现在的位置,是你的能力,到宫门口了,你快回去吧。”
“公子先走,我看着公子上马车。”阿初有些激动的说道。
归海千没有再谦让,坐上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她回头,还能望见那小小的身影。
她不由得笑了,想想自己之前送徐行去北陆洲也是这样做的。
好久没有回丞相府了,不知道为何,感觉在楼观台的这段时间,灵力损耗非常小,到现在都还有一半,肚子不饿,都快忘了徐行了。
不管他,反正楼观台的饭好吃,回楼观台。
此时的丞相府。
徐行坐在书桌前,看着眼前的魁青,一脸严肃。
“莫清在楼观台的行踪,查的如何了?”
魁青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拳。
“大人,楼观台外有机关,已经派了三四波人,但,都没回来。”
整个书房气温骤降,静的没有一丁点声音,过了许久,才有声音传来。
“把花海给我抓回来。”
“是,是大人。”
魁青行礼,转身,出门,关门,一气呵成,他低头看着自己被自己握红的手,轻轻吹了吹,“呼呼”,太可怕了。
楼观台。
归海千推门,便看见无玄已经温好一壶茶,还用了他最爱的琉璃白鹤茶具。
“回来了阿清,过来坐。”
无玄望着归海千有些憔悴,赶紧让她过来坐下歇歇。
无玄坐下,拿起琉璃杯,可以清楚看到里边淡红色的茶,她轻轻抿了一点,好香啊,味道有点甜。
“大人,这是什么茶,太好喝了,还很甜。”
无玄看着归海千开心的样子,满意的笑了。
“知道你喜欢甜的东西,这是龙云山初蕊白茶,加了蜂蜜,冬天喝最好了,给你暖暖身子,外面太冷了。”
“嘿嘿,谢谢宗伯大人,您真好。”
“还行吧,兼济天下苍生是道士的使命,阿清多喝点,这几天天天熬夜,养养神气。”
归海千一贯不喜那些苦苦的茶,这茶喝着很舒服。她一连灌了好几杯,用行动回答了无玄自己对这茶的喜爱。
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天,归海千和阿初监视了一遍全流程,阿初还准备了一些可能发生意外情况,演示了一遍,让大家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当晚,归海千便留在了宫里,准备明天的正式大典,
闲来无事,阿初准备了一些自己亲手做的蜜饯,两人随意聊聊。
原来阿初本是大户人家嫡女,因家族没落,沦落至此,她的梦想便是成为御膳房宫女大掌事。
“成为大掌事有什么意义吗?”
阿初笑的温柔,眉眼却是悲伤,“因为这样,我40岁就可以出宫了。其实,我害怕出宫。我当初与一名大官的独子定了亲,但那人有花柳病,我不肯,所以,一气之下瞒着家里当了秀女,”阿初说着说着,眼眶渐渐湿润。
“没有想到十四岁那年,父亲瞒不下去,退了婚事,害的他家被周围人嘲笑:连小官儿也看不起他们。那家人心狠手辣,污蔑父亲贪污,我们全家被判了重罪,我在宫里逃了这一劫难,岂料那些人还不死心,买通牢狱,我父母,还有五岁弟弟都活活饿死在了牢里,所以,所以我想出去看看他们,给他们道歉。”
阿初说完,抱紧双膝,把头窝在里面,身体轻轻颤抖,她不敢大声哭,因为这宫里有规矩,这么做会冲掉龙气。
归海千手足无措,她生来便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并不能明白她的心里有多痛,只能轻轻挽着阿初的肩膀,让她靠在怀里。
不一会,阿初哭累了,睡在了她怀里,归海千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扶她躺下。双手合十,为阿初营造了一个全家团圆的美梦,希望这个女子可以得到一点快乐。看着阿初眉间逐渐舒展,她轻轻走出,为她掩上房门。
第二天,整个皇宫被白雪清洗一番,红墙绿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来自远信国各个附属国的代表与贡品一一穿过高大的城门,步入皇宫,各色妆容、马车蜿蜒百里,展示着这个王朝的鼎盛。
远信国现任皇帝张径思,年少登基、老谋深算,“笑面虎一个”;皇长子张令威性格暴躁、见识短见又心直口快,是个炸药桶;二皇子张令德温文尔雅、沉迷吟诗作画、醉心山水,是个文人雅士;三皇子张令仪追求美色、嚣张跋扈、胸无城府、是个草包。
远信国这三个儿子个个中庸无能,偏偏这长公主张宣宁,饱读诗书、总能出一些金点子为他的父皇分忧,虽不立于朝堂之上,但朝臣们私下的宴客流水,都少不了这位公主。
无极大典上,宾客早已入座,最高位是皇上与皇后,其次是三位皇子与公主,再往下是各国使臣与朝廷重臣,这般皇家宴会,皇家中人会在所有会客到齐一刻钟后,才会现身,以此来显示皇家威严。
在此期间,所有人不动不语端坐、大厅只有沉默,侍从也是安静的一旁候着。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德皇着金黄龙袍现身,身后是皇后宋玉朝、三位皇子以及抱着古琴的长公主,一家人缓缓而来,穿过朝跪人群,各自坐落于主坐,明德皇才中气十足的说道:“平身。”
“谢陛下。”
“开席。”随着崔侍一声,早已等候的宫女倾门而入,手上皆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随后便是舞姬乐师、磬声荡荡、舞姿翩翩,众人均是举杯释意、同饮美酒,大家不会有任何交流,因为在这样豪华的大殿里,互相交流根本听不见,只有在之后的御花园雅集上,才可以谈论。
无聊的吃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愉快的喝茶时间马上就要到来。
御花园的雅集地方不大,却很雅致,虽已入冬,但各处仍然装扮的鱼鱼匆匆。
皇帝一家已经等候在这亭中,大殿上,他们是国主,而在这里,则是家主。
宾客入座,明德皇一改刚才的庄严霸气,反而带着几分亲切的笑容,望着附属国的几位国主。
“余弟,好久不见,你当初去才北陆洲才十五,如今,头发都白了,哈哈,我们都老略!”明德皇亲切的望着自家弟弟。
“皇兄说的什么话,是我老了,皇兄你可是一点都没变啊。”张余放低姿态,一脸谄媚的望着眼前哥哥。
明德皇又望向了左侧的年轻人,东水国君,羽羽随。
“随王登基,朕未曾亲自到场恭贺,失礼了。”
“陛下严重了,能收到陛下的贺礼、羽羽随已经万分感谢。”羽羽随抬头,脸色笑的有些狰狞,硕大的一条伤疤由眼角直达下巴。
“噔”,长公主手下古筝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