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地城老城区位于城市西侧,占了石地城接近五分之一的面积。
这里是中元帝国二百多年前第一次踏上M367这颗矿星的前哨站,代表着拓荒时期的困难与奉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更为先进精致的新城区拔地而起,老城区带着一身伤痕和荣耀退到了石地城的阴影里。
它现在是石地城事实意义上的贫民窟,这里遍布低矮密集的灰褐色金属建筑,迷宫一般狭窄的巷道里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笼子一样拥挤的公寓楼里居住着城市里的所有穷人,有底层矿工、猎人、流浪者、非法移民等等,街面上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更是随处可见。
不知道为什么,城防军和石地城市政府的管辖力量已经从这里撤出长达数十年,因此老城区也早就成为了一处罪恶肆意滋生的不法之地。
对于许多生活在新城区的人来说,老城区就是罪恶和混乱的代名词,而老城区里的居民们同样也不喜欢新城里道貌岸然的资本家和伪君子们。
所以信标广场上刚刚发生的爆炸似乎并没有对老城区里的居民们造成什么影响,酒吧照常营业,赌场依然爆满。
倒是爆炸之前那段跃迁者虐杀普通人的直播被打断让不少人都有些扫兴。
雨越下越大,一处临近垃圾场的阴暗巷子里流动着肮脏的污水,潮热粘稠的空气里满是恶臭,甚至还带着些奇怪的焦糊味。
巷子口忽然传来一串踩着污水的脚步声。
是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都穿着款式相似且颜色极为鲜艳的夹克,同样鲜艳夸张的发型在雨中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形态,这是老城区街头小帮派成员的常见打扮。
二人鬼鬼祟祟的走进了巷子,然后在一个垃圾桶旁停了下来,
其中高个子那人背着一个不小的黑色塑料袋,上面被掏了几个孔,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他们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瘦子确认没人跟踪之后便敲响了垃圾桶对面的那扇铁门。
“托尼,弄完这个就收工吧,今天咱们已经抓了四个了。”背着塑料袋的高个子说道。
“你跟钱有仇吗?!好不容易有来钱这么快的活儿,能多抓几个算几个!”被叫做托尼的矮个子男人骂道。
“可是咱们都忙活一天了,我都快饿死了,明天再抓不行吗...”高个子怯生生的说道。
“你他妈就知道吃!多抓几个换了钱哥带你去外城里吃好的!再说这帮小崽子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咱们下手晚了全都被别人捞走了,明天你还抓个屁!”
“你说他们要这些乞丐干嘛呢?还只要小的不要老的。”高个子疑惑问道。
“给钱就行,你管他们要干嘛!”
正说着,托尼的目光正好扫到了垃圾桶旁边。
他突然两眼放光,“凯文,我就说最近咱们要转运了,你看这儿又有一个!”
只见垃圾桶旁的角落里有一块破布,而破布之下似乎有个人,只有那些流浪者会躲在这些阴暗的角落里,就像老鼠和蟑螂一样。
托尼掏出一把手枪走向那块破布。
凯文也甩下背上的黑色塑料袋和托尼一起靠了过去,掉落在地上的黑色塑料袋敞开了口,里面传来一道微弱的呼吸声。
“最好是个小东西,老的人家可不要...”托尼带着贪婪笑的用枪管挑开了那块破布,在他眼里那底下藏着的可不是人,而是大把的钱。
破布被挑落,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冲天而起,一道有些漠然的目光落到了托尼脸上。
他的笑瞬间凝固,破不下确实是个人,但眼前这个“人”却让他短暂的失去了思考能力,凯文也怪叫一声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的污水里。
那人蹲在地上,整张脸只有那双琥珀色眼睛是完好的,脸部皮肤被烧焦脱落,只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身体上到处都是焦黑的皮肤和裸露的肌肉,甚至有大块的肌肉脱落露出内部的骨骼和内脏。
更为恐怖的是他胸口正中有一个拳头大小极为规则的圆洞,里面隐隐可以看到一个散发着微弱湛蓝色光芒的圆球,上面还有丝丝电弧在跳动。
托尼的思维停顿一瞬之后,极度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眼前的这个“人”太过骇人,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在这张可怖的脸上显得极为不真实。
他尖叫着扣动了扳机,怪人眼底闪过一抹金色的光芒。
“砰!”枪声响起,声音有些闷。
怪人被烧没了皮肤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枪口,他手背上有一个凸起,弹头竟是没打穿他的手掌,生生被卡在了里面。
但那个怪人看着这一幕似乎也有些迷茫。
托尼被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的他再次扣动扳机。
然而枪声没能再次响起,怪人眼底金光一闪,他眨眼间将托尼按倒在地并掐住了他的脖子,而托尼握枪的右手这才传来一股剧痛。
他的右手连同那把枪都被眼前这个怪物捏成了一团,粉碎的血肉和断裂的金属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随着这一番动作,那个怪人胸口里的圆球发出的蓝色光芒越来越亮,甚至开始变得有些刺眼,他的身体也随之开始变得越来越烫,雨滴落在他破损的身躯上竟是瞬间就被烫的沸腾起来,还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倒在地上的凯文踉踉跄跄的起身,然后哆哆嗦嗦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那个怪人。
怪人瞬间拎起托尼的身体挡在了自己身前,密集的枪声响起在巷子里,一弹匣子弹很快被全部打光。
凯文颤抖着手去摸下一个弹匣的时候,怪人丢下被打成了筛子的托尼便冲了过来。
一股巨力将凯文整个人撞飞出去重重的砸到了那扇铁门上。
“咚”一声闷响,怪人滚烫的右手掐着凯文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按在了门上,右拳举起在空中对准了凯文,那张恐怖的脸距离他不过十多公分,凯文甚至看到他眼底如水般流动的金色光芒。
凯文浑身都在颤抖,温热的尿液流了一裤子。
但怪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停了下来,他眼中的金色光芒渐渐暗淡下来,雨滴不停地落在他身上然后蒸发,一层薄薄的水汽笼罩着他恐怖的身躯,宛如一尊魔神。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委托是托尼接的!坏事都是他干的!跟我没关系!”胖子颤抖着声音哭着哀求道。
怪人看着凯文,随后竟是张口吐出了几个极为模糊沙哑的音节,但他没有嘴唇的两排白牙就这么一张一合,场面极其吓人,凯文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被吓破了胆的凯文根本就没有听出来怪人说的也是“不要杀我”四个字,怪人短暂的停顿让他再次爆发出了极强的求生欲,他慌乱中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向怪人的眼睛。
“去死吧怪物!”
怪人眼中露出一丝挣扎,但面对凯文的反击,那缕淡淡的金色再次出现在他眼底,他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冰冷镇定,那丝挣扎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见他右手闪电般握住了胖子拿刀的手腕,然后轻轻一转,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胖子的手反转了一百八十度,将刀尖对准了他自己。
“噗呲”一声轻响,匕首插进了胖子的心脏。
“啊!”一声惊呼响起在怪人身后,他猛地转过头,只见被丢在地上的黑色塑料袋中爬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乱糟糟的红色短发像是雨中的一团火。
此时她拼命的捂着嘴僵坐在原地不敢动弹,一双同样是红色的眼睛瞪着怪人,显得极度惊恐。
她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突然,铁门后传出了嘈杂的人声,有人在里面推门,但凯文的尸体挡在门外,铁门一时间竟是没有被推开。
怪人看了一眼女孩,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巷子深处。
不一会儿,铁门被推开,数名黑衣人鱼贯而出,但泥泞的巷子里除了两个倒在血泊里的人和一个空空如也的塑料袋之外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