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自己童年到青春期的嗅觉记忆。我们家外的花园里,曾经有两树腊梅花,我最喜欢在冬天的雾中,一边穿过那腊梅的香,一边去上早自习。腊梅花的命运是很低贱的,她从没有经过别人精心的培育和修剪,但总会在冬天开出满树绚烂的花儿,而那香味,隆重而清冷,悠远而贴心。味道几乎就是花的精魂,“墙脚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真有那样的一种美。
除了花的香,我又记起故乡的雨水。我常常呼吸着雨的冷郁味道,慢慢地酝酿内心的文字。“雨是悲欢离合,雨是一生错过。”故乡的雨很频繁,南方,微寒,雨斜斜地到来,混合着泥土的芬芳,花朵的冷咧,大树的清芬以及万物的灵性。雨水还有一点像眼泪,是一种彻底的情绪释放,飘零但是柔美。
是的,当你想起那种气味,你就回到了当时当下的情景。我又想起了栀子花开。早春,家乡的小贩穿过小巷,卖菜的篮子里一定要洒上几朵栀子花卖。家乡人有养栀子花的传统,他们把花儿摘下来,放在一个小碗里,用水养着,房间里就充满了甜而冷的气息,柔而微媚,犹如娇养一个闺中女儿。而且这个女孩子还比较自重,气息平和,只是小心地点缀着居室的环境,天然而没有雕琢。
味道,直接刺激大脑边缘叶,并导致一种情绪感受。幸福有时候,真的就是那一种味道。
昨天,我造访了时尚廊,发现一个牌子,叫做“气味图书馆”,竟然被它们的味道给捕获了。“气味图书馆”香水给我的感觉,就是单纯。一个历经沧桑的人忽然邂逅了一种别样的独特,犹如莲花瓣上的一滴水晶露珠般让我感到释然。
“这是能疗愈我的味道。”我跟那个叫安琪的导购小姐说。这个品牌的香水,没有传统香水所谓的前调、中调、后调,而是浓缩成一种直逼人心的味道。香水种类包括雨水、雪花、四叶草、菩提树、黑咖啡、金汤尼、蒲公英、黄瓜、泥土等。
这种香水主要就是帮人搜集回忆中自然万物的味道,然后打造而成,浑然天成。但我却发觉,这其实倡导了一种生活态度——回归简单,回归灵性。
当一切的东西全都去掉了那些干扰元素,你才能发现它本来的美,而这种美已经被你包裹得太紧,你似乎都已经遗忘了,调香师就是想要帮助你重新发现,身边的纯美。
这是深富个性的味道,犹如一个人,还未尽世故化的样子,原始野性,但却小小的退避。其实当你被社会塑造得过于复杂自持的时候,你闻到这样的味道,你发现,这是另一个极点的力量,而这似乎已经被你失去了,那就是简单而天然自在。
就像爱情,当你总是计较谁爱谁多一点,计较对方的身份出身、背景地位时,你离真正的爱情就已经很远了。而当你释放自己,可以欣赏每一个人暗藏的风情,可以有如欣赏雨水、泥土、蒲公英一样,无条件地欣赏一个人的时候,你给予自己和对方的都将是解放的力量。而我们有没有自问过,自己是否已经被这个人的外在标签给捆绑了,被无数的爱的条件捆绑了,我们没有放下来爱,总是需要太多的因为所以。
但你有没有没来由地喜欢过一个人?有没有完全坦然地去奉献过你的爱?当你爱她,你就说,我爱你。当你想要亲吻,你就亲吻;当你想要拥抱,你就拥抱。
我们有没有不去询问社会标签,发自内心地去拥抱接纳当下的一切,顺其自然,放下得失,让自己有如植物一样地自由生长过?我想起新西兰大地上的蒲公英,想起纽约街道旁的野玫瑰,一场大雨之后的菩提树,初春钻出角落的四叶草……这些动人都不需要你刻意地营造,她的存在就是力量,就是慰藉,当你千辛万苦要去寻觅时,你已经把她无情地遗忘在角落里了。
我们很久都没有去询问内心这个角落,这个不被规范、规则、概念、文化、语言、逻辑污染限制的地方,我们很久都没有在这里自在地跳舞,其实它就是你的中心,你的幸福之源,是真正解放你的力量。
住之禅:满足每一种心理欲求
很多年之前,我心目中对于住的概念,是家能够有楼上楼下两到三层,这样,客厅与居住区可以有效地分开,彼此不会有什么打搅。
我喜欢在家里上楼的感觉,层层向上,心情也跟着一步步地悬上去,正是因为楼梯的存在,才有了一种飘飘荡荡的感觉,一点点的危险,一点点地归静,好像回到了古代的闺房,九曲回肠,屏风后面,别有一番风光。
家一定要有一点曲折,有一点蜿蜒,留一些余地。就是那么敞亮着的两三间房,并不是我的最爱。我心目中的房子,最好在楼下有一个小院子,在楼上可以直接看到院子里的小池塘,鱼儿在戏水,一些睡莲在微微盛开。池塘边上种着各种花草植物,比如夜来香,在晚上散发出诱人的味道,犹如女子,黯然销魂。再比如栀子花,春天开出一大朵一大朵的白色花朵,味道竟然是甜而清冷的,女子可以随意采摘了戴在发髻上,或者在家里用水养着,多了几分简单纯情。或是茉莉、丁香,自己家的院子,总是心意浓浓。
客厅要大一些,这样客人来了,坐起来会更为方便。客厅用来召开家庭派对,摆一套高级的落地环绕音响,还能看看投影家庭小电影。咖啡机里是现磨的咖啡,有鲜榨的果汁,喜爱的巴萨诺瓦音乐、法式音乐、爵士淡淡围绕。最好在院子里有一个打坐的地点,地上有一个小茶几,用来禅修,接待贵宾。
如若增加古意,便是弄一个古筝,慢慢习练,既可定心,又可养神。旁边书架上放着各类古书经文,东西方全有。我喜欢的《圣经》《论语》《诗经》等一一摆放,看书时,也可以随意地弄弄鱼儿,伺候伺候院子,花开花落,随自然共舞。
客厅的书房一隅,藏书丰富,体现了主人丰富的精神生活。一盏落地台灯,造型古雅,又有些经典,地上摆放的瓶瓶罐罐,集东西方古典与现代气质于一身。
上了楼梯,回旋的角落摆着一台钢琴,家里的艺术气息浓烈,墙角却是大捧的马蹄莲或者百合,味道清恬,却是用清水养着。楼梯过道一扭儿喜爱的印象派画作,也有家人的照片,在世界各处拍摄。
一个家不需要太大,但一定要满足居住者的各类欲求,一个人应该有不止一处的家,每个家都有它的特色。
我觉得,男女结了婚,也不见得非得每天见面,如果有两处房子,婚后也有过个人生活的空间,也是不错的。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没有婴儿的尿布,没有喧哗的来人来客,没有打扰,只是属于自己的体验。
屋下有一盏红色灯笼,庭院里可以听雨,院子里雨打芭蕉,水池中鱼儿逍遥。想起在杭州西湖边看到的荷塘景色,如果能把那一片荷塘搬到家里也不错。主人可以在旧式的窗子下写写毛笔字,画画,斜行淡墨,书写心事。还可以绣花、作诗、诵经、垂钓……人整体而闲适地活着,没有什么急功近利的催促。
小时候就很喜欢《红楼梦》中的大观园,心想古人真的对于住颇有研究。你看,潇湘馆、怡红院、蘅芜院……每一处园子都有自己的特色,也都有九曲回廊,院中奇香异草,繁华而落寞,却富有诗意。因此,在去苏杭的时候,专门观察了苏州园林,也常常去看江南水乡的寻常人家。
居住,一直是人最大的原生欲望之一。那些平民老百姓虽然没有住大园林的机会,但也住得十分地雅致实用——青砖黑瓦,白色的墙面,内里是木质的地板和房梁,依水而居,二楼阳台上的花草郁郁葱葱。水和房子完美地融合,偶尔一座廊桥,连通两岸,几艘船只穿街过巷,早上醒来,可以听到卖粽子、青团、糕饼、酒酿的声音,家乡的味道甚浓。
街边人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点店面,做点小生意,或是饮食,或是小商品、服饰、特产,不一而足。总之,生活也不会闲着。游人如织,旅游旺季,就会大挣一笔。也有的开起了小酒吧、茶楼,仍是无心胜有心地生活,苏州评弹不时传来,皮影戏就在镇中演出,年轻男女在水边垂柳下交换爱情信物,水波粼粼,如同女儿泪光,古人撕心裂肺的情意,也付作一江春水向东流去。
孩子们在水边长大,穿着绣花肚兜,从来都小心谨慎、可爱聪颖,有些佛音从某家商店传来,佛泽被世人,世人享受今生繁华丰盛。
住之禅,是对你生命定力的修炼,不论你此生有多么繁华,多么折腾。回到家里,你就静心了,闲适了。你关闭了现代化的设备,只是在那雕花的门窗边欣赏水的风情,只是偶尔能够看到邻家女儿美丽,男儿书卷,读书声朗朗不绝,一幕幕小姐公子的戏自然上演。
住,不分高低贵贱,是深藏在人们内心最大的欲望。但愿目前居者有其房,不要过分膨胀了房价,更不要抹煞了居住的那份文化感和诗意。住,其实就是静,就是笃定与安适。
想起自己曾采访日本建筑师安藤忠雄,他所提到的居住理想——环保、抗震、实用、艺术。居住就是一种简洁流畅的诗意,让我们专注、认真于居住本身,愿你我都能够得着这份福分。
浴之禅:默默散发慈悲心
简单地沐浴,全神贯注地关注身体,关注水流在身体上的感受,每一寸,都在慢慢开放,好像花朵,好像月白,你的沐浴之禅刚刚开始。
悄悄地觉知这样一个真实的瞬间,你的手顺着头,到达脖子,再到达双肩,手臂,向下,来到胸部、腰部、臀部、下肢……每一个部位,我都专注体会。
水是一种柔性物质,最初时候,我们都是生活在水中的生物,和水在一起,身体有一种回归。
我喜欢给孩子洗澡,她胖乎乎的小身体,和水自然亲缘。水从头部往下淋下来,她一边哭,一边摇头晃脑,眼睛被水给迷蒙了,看不清楚,好不舒服。我们都受过水的罪,小时候,我和一群朋友去水库边野炊,因为清洗一把勺子,我竟然掉入水中,全靠岸边一个钓鱼的爷爷过来把我救起来,那时,我整个人,上半身都淹下去了,太险了。
那次野炊也因为我的这个事故而让大家悻悻而归,大家急着为我回家洗晾湿透的衣裤,玩兴全无,而我也不好意思回去见妈妈。
初恋的时候,对方说的最痴迷的情话也是和水有关,情侣之间洗个鸳鸯浴,大概也是一种奢侈了吧,尤其对于当时纯朴的大学生来说。情人们想要交出自己的全部,应证爱情的甜蜜,肌肤之亲直接和水联系在一起。
结了婚之后,和丈夫之间偶尔奢侈一把,就是一起去泡温泉。川东故乡的温泉水很是细腻柔滑,四川的山好水好,让人想要回归田园。在家乡的山水中撒个野,其乐无穷。
两个人在大木桶中泡着,欣赏着窗外的梅花,以及川东风情,温泉浸润着每一寸肌肤,在那儿默默化开,起着减压酥骨的奇妙作用。
其实在自己家里,也是很重视沐浴的。家里有一个大浴缸,我喜欢从香薰店购买浴盐或者泡泡浴,洒进水里,最好还有多片香花,然后在浴室四周点起蜡烛,放点法语歌曲,或者爵士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