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七这么说，符西也感觉怪怪的。说得好像魏紫这些神辅对她——不怀好意似的。按理来说，老七和那白隼都是魏紫的手下才对，但回想起，老七对魏紫他们的态度，看起来确实也不像是一个手下会有的态度。
“你这么说魏紫，真的没关系吗？”符西开玩笑道，“他算是你的上级吧。”
老七不解，“什么上级？”
“就是和那白隼一样啊。”符西说道。
“哦你搞错了，”老七说，“我和他不是上下级。”
“那……”符西又想不通了，“那你不是一直跟在他旁边么？你跟我南下，不是他派来监工的？”
“……”老七舔了舔爪子，“我是有自己的事要办。”
见符西一脸不解，老七就说：“我和他算是朋友，这次过来，就是顺路。”
行吧。符西也没细究过老七和魏紫的关系，她更好奇的是，老七一只胖猫，到底是为了什么私下的事情，才会跟她一样到处跑。而按照之前老七的性子，它也不爱多说自己的事情，符西也识趣地没有继续问老七自己的事了。
“刚说到哪了，”符西回忆了一下，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说道，“哦，你说其他的神辅对我的能力都很在意……”
老七低沉地应了一声，说：“过去因果很重要，而且就你能看到。”
“嗯……”符西沉吟着，“严格说来，也不是只有我的通感能办到吧？钟宁能搭幻境，也算是能还原过去？也算是看到过去因果吧。”
“我这么跟你说吧，”老七起身，跳到了沙发另一端，那里放着报导了林原的报纸，“你在钟宁幻境里看到的东西，就跟看这些报纸，没什么区别，都是别人说的，别人想的。”
它又看向符西：“只有你的通感，才是亲眼所得。”
符西没做声，认真地听老七说下去。
“过去所有的事，只会出现一次。明白么？”
符西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条磁河里，磁力正拉着她往最深处走去。
“现在几点？”老七突然问。
“啊？”符西回过神，扫了一眼手机，“……3点半。”
老七踩着那些报纸，从沙发那边，朝着符西慢慢地走了过来，“以后别人问你，今天下午3点半，你做了什么，你可能会说在跟我说话。”
“嗯……”符西点了点头，渐渐跟上了老七的思路。
“你可以和别人讲很多次，但说话这事，事实上，只会发生一次。”
符西看着老七，一步步地踱了过来，好像在朝着猎物行进。老七来到符西面前，符西一伸手好像就能摸到老七毛茸茸的爪子，还有它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别人听了你说的，也只能自己去想，大概是个什么情形，但实际情况，别人没办法看到。”老七在符西旁边坐了下来，继续说，“但你的话，就不一样了。”
“只要你用了通感，就能再看一遍，今天下午发生的事，”老七说，“通感其他东西也一样，以前它发生了啥，你都能亲眼再看一遍。只要你想，就能追你所见，看多少次都可以。”
“换句话说，在你的能力边界里，过去所有的事，可以发生无数次。这么说，能明白么？”
符西点头，说：“嗯……大概明白了。”
“……”老七盯着符西疑惑地说了句，“不是，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只是觉得……”符西心想要怎么形容老七，该说它的小脑袋瓜子里居然有那么多哲思吗！谁能想到这个平时酷得飞起也不爱说话的胖猫，不说则已一说惊人。以前符西看通感，也就觉得它能看到过去而已，从来没有从“事情只能出现一次”的角度，来看待过它。
“总之，虎爷牛。”符西懒得去盘自己的心思了，直接竖起大拇指夸老七，“那我大概懂为什么其他神辅对这能力在意了。按你说的这种角度，那就是，其他神辅都没办法像我这样，亲眼看到很多过去的事，对吧。”
老七嗯哼了一声，说：“我还没说完。”
“您说您说。”符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还记得神辅怎么来的么，老白说过的，”老七补充道，“就是那个，白鸟。”
“嗯……我记得，它说一个地方文明鼎盛了，就生出神辅了，差不多这个意思吧。”符西想了想说。
“对，这句话其实包含了两个信息。”老七用爪子比了个二。
“第一，各地发展情况不同，所以各地神辅出现的时间，也有先后。”老七说。
“这个好理解，第二点呢？”符西应道。
“第二，神辅生出来了，才算是有意识了，所以他们是不清楚成形前的事的。但是，过去的事又很重要，文明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们为什么是他们，神辅也要搞清楚，对吧？”
“要搞清楚以前的事，当然有很多路子。有直接看到过去的本事，那就最好了，”老七说。
“……”符西明白了老七的言下之意，说，“比如，像是我的通感？”
老七点头，笑了笑。
符西不做声，心里反复掂量着老七刚说的话。以前她没细究过神辅的来龙去脉，准确地说，也没有人给她彻头彻尾说明白了。今天她才知道各个神辅出现的时间不同。魏紫出现的时间……符西想到那次在魏紫法器里看到的过去，有将士，有“蓟”的标志。按照《礼记·乐记》的说法：“武王克殷返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那魏紫说不定在三代的时候，就出现了？
那云间、钟宁，具体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符西回想了下，一时没有找到能提示这个的证据。
而老七又说，神辅们不清楚成形之前的事，要是有了通感，那就好办了……符西抿着唇，想起那只白隼一开始极力想要符西加入神辅，而现在神辅一路对她也非常照顾，难道也是因为她的通感么？
符西不想妄加揣测别人，但就算神辅真的对她有什么想法，符西其实也不太在意。谁还没有点自己所求和打算？她一开始打算做神辅任务，不也是为了能提升自己这手能力，方便帮助老符么？
不过比较有意思的……反而是待在一旁的老七。
符西默默地注视着老七，老七把这些事都告诉了她，又是出于什么立场呢？说它不像是和神辅一边的么，他又和魏紫他们挺熟的，而且抗战时期还护送文物到了南京。但要是它和神辅交情很好，又何必和认识没多久的她说这些。
“老七你很懂神辅嘛。”符西摸了摸下巴，说。
“只要你活得够久，就啥都懂点。”老七淡淡地回了句。
“那你这是……活了多久啊？”符西试探着问。
老七沉默了很久，才说：“你们说的五代十国，到现在是多久？”
“那也有上千年了吧！”符西压下自己的惊讶，原来老七从五代十国的那时候就存在了？
“那你是一直在北京？”符西又问。
“没，先是西安，后来才到北京，”老七有些玩味地说，“不是，你问这些做什么？”
“哈哈，只是好奇么……”符西随便就圆了过去，抱着自己的膝盖，心里想着怪不得老七又懂各路神辅，还懂楚的语言，还能打架护身，可以说是技多不压身，看来功夫都不是一朝一夕就练成了。等等，既然老七活了那么久，它会不会也知道一些关于那个考古遗址的事呢？
符西眼睛一亮，正想开口问老七，这时候却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符西打开门，看到的是探头探脑、一脸关切的飞白，而旁边站着的是依旧笑眯眯的钟宁。
他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道：“有些关于桃华的事，想问问你，你看方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