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西被老七这个说法,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可没有什么穿墙而过、上天入地的特异功能,搁在志怪小说或者恐怖电影里,那都是神神鬼鬼才能做得到的事。
但要是老七他们没看错,符西是突然不见的,然后出现在库房里,但库房门没有打开过的痕迹,那符西到底是怎么进到这库房里的?
符西刚才在那黑暗中的经历,本来就让她头脑乱糟糟的了,出来再被老七他们这么一说,更是理不清头绪。
“我们叫你之前,你有印象自己做了什么吗?”云间问。
“这倒是有的……”符西努力回想,说道:“我当时不是在看工作安排么?然后好像是停电了,到处都是黑的。”
“哦我记得灯光有闪了下,没有停电。”老七回想着,回答道。
云间示意符西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就好像到了个纯黑的空间里面,什么都看不到,”符西蹙眉,“连自己的手脚都看不清。感觉自己后来只有意识,连身体都没了……”符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好像灵魂出窍的感觉。
看老七和云间都在听着,没有打断她,符西就接着说道:“本来以为要一直被关在那个黑色的地方了,我却突然听到了有人的声音,还看到了光亮,我就赶紧跑去看。”
“在那个亮的地方,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教书先生,他说了什么……”符西努力回想,那个在传道受业的教书先生好像是这么说的:“诗亡隐志,乐亡隐情,文亡隐言。”
符西把自己记得的那几个字发音,说了出来,但是根本搞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又见到那个女人,她应该就是想和我说什么。”符西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想起那女人在自己手上写的字,“她还在我手上写了两个字,一个是林字,一个……我没看清楚。”
云间听完了,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问了这个库房里藏品的分类,看来应该是给小赵拨的。
“那看来就是了。”云间说了一句,很快就把电话挂掉了。
符西在旁边听着,不知道云间这句话的意味,什么看来就是了?
见符西一脸好奇,云间笑了笑,说:“你是怎么进到这个库房的,应该有答案了。”
“怎么说?”符西忙问道。
“你听到的那句话,诗亡隐志,乐亡隐情,文亡隐言,”云间说,“意思是诗歌不隐藏志向,音乐不隐藏感情,文章不隐藏文意。”
“这出自《孔子诗论》。”
云间见老七和符西都在认真听着,继续说道,“《孔子诗论》,简单来说,就是孔子对《诗》的解读和评论。”
“所以那句话……算是孔子说的?”符西问。
“可以这么说。”云间颔首。
“还记得那批楚竹简么?《孔子诗论》就是出自楚竹简。”
符西张了张口,一时间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所以说,她刚才在那个神奇的空间里,看到的说了“诗亡隐志,乐亡隐情,文亡隐言”的教书先生,难道就是……孔子本人吗?而那些在他讲解的,就是孔子的弟子?
听说孔子有弟子三千,当年孔子传道授业,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盛况,符西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莫名其面地看到了。
但不管怎么说,突然多出一个孔子来,符西不由有点懵。
“哦我懂了。”一旁的老七突然说道。
符西只感觉自己好像模模糊糊地抓到了些思路,但是还没办法直接说出答案来。
这时候云间发问了:“符西,魏紫和你说过化境了吧?”
“说过的。”符西点点头,“说是一个老物件放久了,会生出一个幻境来。我之前就是进了夜宴图的化境里……”
一说到夜宴图,符西就想到,那个和自己一样被关在夜宴图里的甄富贵,自己是吃个饭突然就进去了,而甄富贵是在家里突然消失的……
突然消失?
符西心念一转,突然想到了刚才云间和老七说的,自己也是往库房方向走,然后突然不见了。
那不就是一样的情况吗!
“我大概明白了……”符西轻声说。
符西刚才见到了孔子给他弟子传道授业的地方,其实就是《孔子诗论》的化境。
她是突然进入到了那个化境里的,所以在现实里,看起来就像符西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消失了一样。
但是云间和老七追到库房后,可能影响了《孔子诗论》的化境,于是符西就从那个化境里出来了,出现在了这个库房里。符西是通过化境来转移的,所以不需要打开库房门,她也能进入到这里。
“那么说……《孔子诗论》的竹简,就在这个库房里?”符西问。
“对,那批楚竹简都存放在这里。”云间答道。
可她是怎么莫名其妙进入到《孔子诗论》的化境里的,又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难道是那个女人把自己引到里面去的吗?
“我们先去看看那批竹简。”云间说,符西应了声,就随着云间往库房深处走去。
符西到了现在,还是有严重的不适感。她在黑暗空间里的那段经历,让她想起来不由一阵后怕,感觉一切都没有实感,看着圆润毛绒的老七跟在自己身边,符西忍不住偷偷撸了一把老七的毛,感受到毛绒绒的手感,她才隐约觉得,自己确实是回到现实里了。
这时候云间停下了脚步,符西看着他面前的物件,也忍不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符西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楚竹简。她扫了一眼竹简的编号,还有对竹简的介绍,大概估算了下,约有1700枚竹简。一个个文字,好像某种意味深长的图形,又像是某种凝固成型的话语,落在这宽不过几毫米的竹简上。
云间指引符西,去看《孔子诗论》的竹简。符西看着那些字,不由有点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符西看到了孔子传道受业的化境,她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她看到这个竹简,虽然看不懂那些字,但耳边似乎能响起孔子朗读它们的声音。
符西并不是专业研究汉字,但她也知道古代的文字,从最初的甲骨文,金文、篆文,经过了几千年的演变和发展,才成了大家日常见到的样子。它像是文明的一个密码,有了它,就能解开许多文明的谜题。
而因为汉字的表意特性,学习一个汉字,需要去记住它的字形,还要记住它的发音。符西以前听师姐说,她看到一个汉字,就像是五感相通一样,就能听到这个汉字的读音,就像是它在和你说话一样。
符西正想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碰了碰。
她回过神,是老七示意她跟它过去。
“怎么了?”符西有点好奇,老七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灵活地跳到了另一个架子上,然后停了下来。
符西连忙跟着过去,发现老七一直低着头,趴在那边,鼻子翕动着,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排空白简。
老七突然瞳孔张开,死死地盯着其中一片空白简,哑着嗓子说道:“是它。”
“什么?”符西看到老七紧绷的样子,不由也有点紧张。
“那晚我闻到了这个味道。”老七边说,边靠近了那片竹简,引符西看向那竹简上的一个地方。
符西仔细一看,发现了那竹简上有着三道凹凸不平的地方,符西借着灯光,才发现那三道极其微小的刻痕,就像是被什么兽类抓过的一样。
符西突然想起老七和她说过,那晚它袭击那女人,记住了她身上的味道。
这时候只听到老七冷冷地说道:“出来,别让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