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云安郡主此举,无非就是想要为难一番,这位新晋的四王妃罢了。
不过,这位四王妃,倒的的确确是个新鲜人儿。
纳兰相国家的私生女,这么响亮的名头,早就在京城贵胄心中,布满疑云。
如今这位四王妃就在面前,大家怎么不想一探究竟呢!
宁琪儿不过是,起了个好头而已。
周遭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
“琪儿,这……”
南宫寂珏刚想开口,却被苏郁郁大手一拍,直接摁了回去。
“这么好玩的酒令,我当然要参加了!”
苏郁郁睨了宁琪儿一眼,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她起身,南宫寂珏却也随着她站了起来。
不等她迈脚,反而握住了她垂下的手,牵着她走到御前。
一切自然而然。
南宫寂珏向主位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
“珏儿带新妇纳兰婉儿,拜见陛下、拜见太后、拜见娘娘。”
说罢,便伏地行了一道大礼。
他行礼,苏郁郁自然不敢怠慢,也跟着有样学样。
第一次在这么多,好奇的目光中跪拜,苏郁郁只觉得,耳边安静得有些吓人,仿佛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夏帝的目光,依次扫过在座,神态各异的众人。
最后落在了苏郁郁身上,笑道:“起吧。”
太后声音淡淡道:
“纳兰家家教不错,是个规矩人儿。四王妃,你且说说,五道菜都被挑选光了,你又将如何参与。
莫不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意在哗众取宠?”
太后声音不大,帽子扣得够大。
苏郁郁淡淡一笑,似胸有成竹一般,扬起头大声吟诵道: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撅浮云,诸侯尽西来。
昔年,始皇帝横扫六合,联合八荒,九州一统。
连同先前陛下赐菜,加之淑妃娘娘这五道,合而为六,是为‘六合’。那么,臣妾就不客气了!”
说罢,笑看了一眼,手持拂尘的老太监。
“公公,还不快点帮帮我。五道菜,我可是没法,一一端回来。”
众人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四王妃这是借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典故,而想着一统菜肴啊!
众人中。
有掩唇讪笑者,佩服其机智。
有皱眉摇头者,厌恶其投机。
苏郁郁倒是无所谓,难道单只叫旁人恶心她,就不许她恶心恶心旁人么!
夏帝摇头笑道:“想不到一向中规中矩的纳兰旭之,竟养出了个,这样狡黠有趣的女子。想来,是老四之福啊!”
虽是夸赞,可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好话,皇后自然只是笑笑,不与搭腔。
“父皇过奖了,内子没有什么大智慧,只是偶尔耍些小聪明罢了。”
南宫寂珏谦笑道。
“既如此,这道椒盐小羊肉,我也是让得心服口服。”
二王妃齐君辞笑着,率先将菜肴,递还给了宫女。
太子妃江韵舒与三王妃沈静玗,心里头纵然不服,但也是讪笑着,将菜肴递还了回来。
唯有宁琪儿,方才还得意十足,这会子已经气不打一出来,却又不敢发作,整个脸都青了。
看着堆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苏郁郁早已心花怒放。
不由得挑眉,得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南宫寂珏,心头想着:
看吧看吧,看着老娘,有饭吃!
举箸的当下,抬手滑过垂于耳侧的倭堕髻,一丝细微的粉末从指甲间分散而下,若没有明察秋毫的双眼,着实发现不了。
美食当前,苏郁郁浅勾唇角,像是没有留意到,高台之上,投下的一抹怪异目光。
荣贵妃目光流转间,忽而看到什么一般,微微愣神过后,勾唇一笑,心头似乎有了计较。
荣贵妃微蹙眉心招手道:
“四王妃且慢。你头上戴的是个什么发饰,本宫瞧不真切。你不如过来走近些。”
“啊?”
苏郁郁似猛然回过神,微愣了片刻,知道荣贵妃是在招呼自己,这才悠悠然站起身来。
觥筹交错之间,并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只是,就在她起身的当下,南宫寂珏余光扫到一抹白色,目光不由得一顿,下意识捏了捏拳头。
可一想来,以这个丫头近日的所作所为,该不会出这样大的纰漏。
见她面不改色,似胸有成竹,难不成……
南宫寂珏按住不动,心头已经生了几分疑弧。
苏郁郁轻抬脚步,看似一脸茫然地走到荣贵妃,微微欠身,行了一个家常礼。
荣贵妃却并不叫起,反而一脸疑惑地抬手,拂过她的发间,收回来时,已是大惊失色。
“你好大的胆子!”
荣贵妃这一声呵斥,一下子吸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太后原本在与后妃闲聊,目光回转,落在了荣贵妃手上那只白色绒花宫钗上,不由得一滞,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四王妃,还不跪下!”
执拂尘的太监厉声喝道。
苏郁郁纵然屈膝跪下,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皇后犹疑的目光,投向那只绒花宫钗,也不由得紧皱了眉头。
“我大夏国皇室,唯有……”
荣贵妃测目,看了一眼面色沉静的太后,忙隐去了后半截,大不敬的话语。
转而看着苏郁郁,厉声道:
“你怎可戴白色绒花,难不成你……”
这话怎么说,荣贵妃都觉得有些忌讳,于是欲言又止。
“难不成,你盼着哀家早点死!”
太后眯起双眼,目光变得冷漠而阴鸷。
此言一出,临仙阁如死一般寂静。
在座所有人,看热闹与否,都紧闭双唇,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生怕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触动了怒意喷薄而出的太后娘娘。
白色绒花宫钗,那是只有后宫贵人薨逝之时,皇亲贵族才能佩戴的发饰。
如今四王妃,堂而皇之地戴出来,在座的又只有太后,最为年长。
……
这四王妃,只怕是小命不保了。
众人的心,一下子,都悬到了嗓子眼。
“不……不是的。这个,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臣妾拿到这只钗时,本不是这样的。这……”
苏郁郁忙出言解释,但证物当前,任何的辩解,却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