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郁侧目,眨了眨眼睛。
“如此甚好。”
南宫寂珏放下酒盏,挑了一颗蜜饯,放入嘴里,动作流畅自然。
颜茹一听,有些着急了,忙顾不得体面哭道:
“王妃娘娘,您罚颜茹在雪地里跪着,颜茹毫无怨言。还请娘娘高抬贵手,千万不要将颜茹发卖出去啊!那可是要了颜茹的命啊!”
“罚你在雪地里跪着?”
苏郁郁挑了挑眉,这才是这番求饶说辞的重点吧。
可算是等你狐狸尾巴露出来。
“我何时罚你跪过雪地?”
苏郁郁不以为然地,随口问道。
颜茹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转而一脸委屈道:
“娘娘是主子,颜茹是奴婢,娘娘要打要罚都是应该的。”
苏郁郁冷冷一笑,道:
“颜茹姑娘,你是东苑的人。殿下的东苑,平日里都不许旁人,随意进出。其中,奴婢小厮赏罚,也都由殿下一应主事。
我虽身为当家主母,可又如何罚得了你?你这番说辞,岂不是栽赃主母,以下犯上!”
“这……”
颜茹咬着下唇,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了南宫寂珏的身上,眼神无比娇柔,仿佛受尽了无限委屈。
“奴婢今日跟随柳夫人一起……”
“跟柳夫人?”
苏郁郁勾唇一笑,抢道:
“我竟不知,一个侧室夫人,都能使唤得动,殿下苑里的人了。”
颜茹是南宫寂珏的人,一个侧室夫人不光与她交好,还能使唤得动她,这意味着什么。
听着的人,心知肚明。
颜茹自然也不是傻的,苏郁郁的话一出口,她顿时花容失色。
四王爷平日里最为讨厌的,就是近前之人,听从他人调遣。
卧榻之上,岂有容他人鼾睡之理。
南宫寂珏指腹摩挲着酒盏,目光微微一沉。
颜茹忙膝行,到南宫寂珏跟前,哽咽道:
“殿下,颜茹不是那个意思,颜茹从未跟柳夫人,有过什么交集。还请殿下不要听信了谗言,误会了奴婢。”
谗言,这个帽子扣的可真大。
苏郁郁可没空理会她,兀自拿了个蜜枣扔进了嘴里。
别说,到底是皇家贡品,这口感与肉质,与外面街市小贩卖的,天差地别。
南宫寂珏目光扫过一旁的人儿,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浅勾唇角,声音却不容置喙,道:
“你且下去吧!”
“殿下!”
颜茹还想争辩什么,可抬头见南宫寂珏眸子里,微微藏着一丝冷意,心中一骇,忙垂下了头。
在边城,她可是亲眼见过四王爷剑尖染血,杀人如麻的。
颜茹走了,没了哭哭啼啼的声音,外面夜色越黑,倒显得屋内越发安静。
苏郁郁咂摸嘴,回味着竹叶青甘醇的味道,忽然发觉气氛有些沉闷,因为半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时间在不断推移。
南宫寂珏兀自把玩着酒盏。
酒到唇边,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缓缓饮下,仿佛这竹叶青,衬和了他的心意,分外悠闲自得。
苏郁郁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心下盘算着,木槿怎么还不回来。
黄花梨木再好,可它也就是个凳子啊,坐久了,腰疼!
苏郁郁趴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把腿往前伸了伸。
挺直腰背,深深吸了一口气,怕出太大动静,于是憋着慢慢吐出来。
心中腹诽万千:
这个变脸怪,不会是因为我针对他的小娇娥,便想用冷暴力来报复我吧!
不一会,苏郁郁的脸上,已经憋地有些微红。
凳子硬,还是次要的,主要是熬夜肚子饿啊!
也不知道木槿那边,得手没有。
“咕——噜——”
“王妃怎么了?”
忽然,南宫寂珏出声询问。
“没——事。”
苏郁郁赶忙摇头。
“饿了?”
“饱得很!”
良久。
“纳兰、婉、儿。”
南宫寂珏抬眸,目光直直地抵在苏郁郁脸上,若有似无地,说出她的名字
莫名被人叫起这个名字,苏郁郁还没缓过神来,一个激灵,忙点了点头。
这一番举动在有心人眼中,却显得有些后知后觉。
南宫寂珏眼中的笑意,越发浓了。
苏郁郁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怀疑与试探。
他在怀疑她的身份!
当初夏帝和师父商议,将她代替纳兰婉儿嫁给南宫寂珏,目的便是想以纳兰家作掩护,让皇后那边放松警惕。
若是此刻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自己不是纳兰婉儿,后面的路反而不太好走。
“殿下莫不是觉得我名字有趣?”
苏郁郁稳住了心神,浅浅一笑。
南宫寂珏微勾起唇角,俊美的脸上,淡淡的笑意,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是眸子里的神情,却是深不可测。
真不知道这个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苏郁郁或许因为被盯的太久了,心里有些发毛,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毛。
可这样的面部表情,还是被南宫寂珏收入眼底。他眼眸中不明而言,多了一抹玩味之意。
“貌似,你与纳兰家关系并不好。”
肯定的语气,却是疑问地说出。
“是……吧!一个私生女,一直养在临安城,与纳兰家从未谋面,能跟他们有什么交好的。”
苏郁郁随口道。
“这么说来,纳兰家并不重视你!”
咦,不对!纳兰家不重视我,你便可以轻视我了?难不成,你憎恨皇后一族,会私下里拿我开刀?
毕竟四王爷府里病死了一个王妃,传出去,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郁郁突然有些紧张,连带着呼出去的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
虽是简单的一问一答,看似是夫妻间的闲聊。
可这压抑的气氛,却让苏郁郁感觉到沉重地,快要透不过气来。
“那你,便兴高采烈的,嫁了本王?”
南宫寂珏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但很快便隐了下去。端看,还是那副悠闲的样子。
确实没错,一个养在别处的私生女,能嫁与当朝王爷,这其中若是没有什么推手,在住澜推波,定然是说不过去的。
“您是殿下,我不过是个私生女,能嫁与殿下,自然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兴高采烈,难道哭哭啼啼?”
苏郁郁嘴上,虽然说得不以为然,但心里早已转了好几道弯。
“你好像对你的身份并不避讳?”
“避讳又如何,就好像谁不知道似的。”
苏郁郁耸耸肩。
“你倒是坦然。本王突然想明白,他们为什么挑中你了。”
南宫寂珏挑眉淡笑,语气并没有什么不满。
“殿下的话,我听不明白。”
“明白也好,糊涂也罢。既你嫁入四王府,那便是我南宫寂珏的妻子。该守的规矩也要记住,别忘了,淹死的往往都是会水的。”
“……”
苏郁郁一愣,黑白分明的双眸睁得老大,这家伙,该不会是威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