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起了起了起了,要晚了要晚了。”每次起迟了她爹都要骂她都是朝廷命官了,还扬了二正的。
“我都不明白了要我去干嘛这么热,那月贞国地处极北,无四季分明之际我倒不说啥了,来之前能不能了解了解天气。”嘴里叼着个包子又骂骂咧咧地跑回屋里换衣服。
家里人都是又气又笑,出了这么个活宝。
太和门。
糟糕!来迟了,跟月贞国那群娘儿们撞一起了,不过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本来迎宾这事儿跟她就没啥关系。
“宣朝不是以男子为尊,竟还有女官,真是笑话。”带头那娘儿们一脸不屑地瞅她。
她小脾气上来了,逼近女人扬着下巴:“会两句中原话就骂人,给你头蒜是不是得当枪使?什么叫竟有女官?好像你们月贞国不生男子似得?!真是灶王爷扫院子,多管闲事!我这朝廷命官不做也罢,辞官于你国做个婢子使唤吧。”
“使不得使不得。”见她抡袖子要打人赫良夜连忙出面拦下,连哄带抱地把人拽走。
那使者也是个老倔驴:“好一张巧嘴,你……”
“可不嘛?!至少比你张了张嘴话都说不利落的好。”那边人拦着使者,这边拦着她生怕两个人在太和殿门口打起来。
很快消息便传到皇帝耳中,她被拎到乾承殿里罚跪以示惩戒,还好皇帝这老头有点良心没让她跪在太阳底下。
她跪在龙案前,伸个小手偷摸地把上面的苹果拿下来,头倚在桌腿上啃苹果。
“还吃!”皇帝老头那折子拍向她的手爪子上。“真是不像话。”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含糊地回应道:“谁让她先骂我的。”
皇帝也并没有责罚她的意思,也只是做个样子看看,毕竟月贞只是一个需要仰赖大宣的小国。
“她骂你确实不对,但是你骂她……”
她把屁股垫在腿上,又抬手顺走一本不知道是谁的折子当扇子扇风:“陛下,臣给你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知道不恰当还打?!”
跟这老头聊天真的能给她噎死,聊不下去的。
她盘腿坐在地上专心地啃苹果,打她那个不恰当地比方:“陛下,假如张三打了李四,李四该不该打回去?”
“当然啊。”
她又啃了口苹果:“那这时候王五出来说他打你有错,但是你还手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是不是歪理。”
皇帝思附一下后答道:“是歪理。”
“所以啊,臣骂回去也是天经地义,陛下不让我骂回去就是歪理。”她把啃剩下的核拿宣纸团了团丢出去,拍拍屁股站起来理直气壮道。
皇帝也拿她没办法,便一笑了之。
晚宴。
她真的不想去啊,真的真的不想看见那几个娘儿们的臭脸,她反复地问李内监:“确定要我去吗?我一定要去吗?一定要去吗?不去行不行?这次没带错话吧?!”
真的是服了,一天天的。
她对着一排排皇后送来的衣裳托着腮发着呆,果不其然女人的衣柜永远少一件衣服。
“还不赶紧的,一会又着急忙慌地去,贤亲王都来府上等你许久了。”
接她她也没办法呀,她不知道穿什么。
未及。
赫良夜见她一身妖冶的红色衣裳,微风轻拂,裙裾翻飞,泼墨的长发被一根红绸缎系成个简单的堕马髻,落梅妆衬得芳脸匀红,黛眉巧画宫妆浅。
“王爷久等了。”
她素日里不爱装扮,但底子不是一般的好,简单梳妆打扮一番便是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到的早,彼时火烧云烧了半边天,燥热褪去只剩微风,带来傍晚的平静和安详。
她偷闲顺走一壶梨花酿在旁边的小亭里喝酒,宫人都是晓得她深受帝后的宠爱,所以便对此事也不做计较。
来往的宫人都在议论她同七殿一同来,跟九殿的关系又如何。
“看到了吗?今日白大人是跟七殿一起来的。”
“真的吗?我觉得白大人和七殿很般配。”
“胡说,现在宫里宫外可都传要娶白大人的是九殿。”
“这么久还不是没动静,七殿去接白大人也是陛下授意,如若真想撮合九殿为何不让九殿去接。”
“反正我觉得肯定是九殿。,宫里的老人们都说了白大人她……”
“咳咳。”她慵懒地躺在那颗歪脖子树上,举着酒瓶仰头灌下呛着肺便咳出声来。
小宫人见是她立马请安:“请白大人安。”
“起来吧,这种事不要乱说对两位殿下的声誉不好。”她不以为意地从树上跳下来,身形微晃衬得妆容更是妩媚动人,眉间的花钿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宛若活物。
等人陆陆续续进入保和殿,她才姗姗进殿:“臣来晚了。”
那群臭老娘们又那这事儿露出一副抢了她男人拈酸吃醋的样子。
“白大人姗姗来迟不如弹一曲。”
她微醺浅笑,醉眼朦胧地看向那处:“好啊,不过我要你付之一舞。”
“你!”正要开口说什么,那世子出言制止:“阿铎萝,不得无礼。”
她挑挑眉峰以示衅意而后落座在位置上。她觉得这外朝宴着实无聊得很,早早地请示皇帝溜出去。
今儿是七月十四,她又窝在那棵树上盯着月亮出神,长长的裙裾垂落在树干上,晚风微热掀起了她的裙摆。
“世子莫要走远了,皇宫内院错综复杂,走丢了可不好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味,那味道是西域用香,只有月贞皇室才能用得起的。
男人五官深邃,眸若星辰抬头看向她:“白大人。”
她换了个姿势,一只手垫在脑后,偎慵堕懒应道:“在下正是,好好的宴席不吃为何跑出来?”
男人咧咧嘴角:“跟白大人的想法一样。”
“你中原话学得不错。”她把腿地方在枝杈上,一丝淡淡的酒香窜进男人的鼻息:“听说你叫阿史多铎?”
“我叫苏轻舟。”
她好奇地望过去:“苏?父亲是中原人?”
“大人聪慧。”
她好笑地晃着耷拉在树上的腿,中原男子高傲不羁怎会屈于月贞女子之下,所以近百年来鲜少有中原男子与外族通婚。
但从未听说月贞王的后宫何时有中原后妃。
指不定,是孽缘呐。
她一路顺畅地走到太和门外,门外不远处白家的马车候在一侧,帘子被撩开一个角,是他。
他朝她招招手,她笑靥如花,红衣翩翩,腰间的玉佩相碰相撞声音清脆绵长,青丝散下绸缎滑落,发间的浅浅竹香沁人心扉。
他下了车接住她,闻见她身上很浓郁地梨花酿香:“喝了多少?”
她有些恍恍惚惚,沉思一会,应道:“嗯~四壶,但是我没醉。”
他就知道她不会少喝,一身都是酒香:“姑娘家家的喝这么多做什么?”
她十分骄傲地炫耀道:“我以前在北漠的时候,这点酒都是小菜鸟,我能给我舅舅喝醉。”
他声音一沉,问:“当初为什么要去北漠?”从她未满十二便被送到北漠,十八方才接回,她回来不过才短短不足两载。
“因为……”因为一切好像都从那个梦魇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