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爷啊”她撩开帘子就惊呼一声,被烫了似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沐书颜笑得肚子疼,她仍是一脸懵,又撩开帘子只让里面看见她圆溜溜的两只眼:“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家看门吗?”
“我不放心,就跟着过来了!”
君子温润如玉,内敛温柔,如清风明月。
“……”居然有人担心她在外危险,她爹都没担心过她在外不安全。
哼!她爹都没一个外人担心她!
她被搀上马车,对沐书颜挥挥手:“快回屋吧,外头冷。”沐书颜她个不要脸的又来摸她的手,笑得奸诈得很。“赶明儿我么们再聊聊,那么小的手!”
这让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加旖旎,她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我知道了,赶紧回去!”
“常来玩儿啊!”遇人不淑!
她坐在他身侧,真的就那么小小的一点,两只小手托着腮对着轩外发呆:“好烦啊!”
突然一个颠簸她整个人都往前倾,他伸手捞住她的腰把她往回拉,耳畔传来一声轻叹:“小心点,莫要摔着!”
“小姐……”马车外传来小厮战战兢兢地声音。
她撩开帘子一看,一群黑衣人带着弓弩站在离马车不足一丈的位置。
冥阎殿的人!价高者得,做杀人的买卖。
她抄起弦影剑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马车前:“废话少说,开始吧。”
剑身出鞘,剑刃在月光的折射下泛起寒光,森然的寒气一使出便将众人笼罩。剑影光晕下,是一群上下翻飞打斗的身影。
她并不是势弱,反倒占了上风。
剑芒直冲,刀刀致命。
“小心背后。”
杀手未伤到她,刀刃却挥落她的发簪,青丝如瀑布奔腾而下。
弦影剑在她指尖旋转,待她转头内功带动剑尖直插对方心口,蓦然抬头发现两人冲着马车奔去。
她疾步飞跃,捞起马车上的人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两周落在车顶之上,她扶着他的腰,一手从发间拂出银针,一一射出命脉,杀手应声倒地。
她问:“没有伤到你吧?”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他看得失了魂。
她防不胜防地带他跃下马车,他一个没过回神差点连着她没站稳。“阁主无事便好。”
后面那俩小妮子乱吃飞醋,把脑袋伸出来:“阁主这么快就变心了?只光救慕郎君一人,却不顾我和芷溪。”
她明明没给那些人机会好吗?就在这瞎吃醋!
芷溪也凑热闹道:“让芷溪好是伤心。”
她不服气,又揽过男人的腰。“怎样!小没良心的!”
他倒在一旁看热闹,顺手抓起她的手腕上了马车:“时候不早了,回了阁中再吵闹也不迟。”
帘子被撩起,今日是十六,月亮格外圆,落在她脸上衬得柔美如玉。
他伸手拢去拢她的乌丝,她习惯性的拿剑去挡,看得他眼眶一热。
明明是可以在闺阁之中被父母庇佑的女儿,却在为朝廷在江湖上奔走效力,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他有些哽咽,从袖中拿出一只玉簪:“我给阁主头发绾起来吧。”
眼中的警惕渐渐褪去,她方答应一声:“好。”
他的动作缓慢轻柔,生怕扯断一根发丝,她问:“你为什么哭?”
她没有问他是不是哭了,而是非常确定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而问他为什么哭。
指骨分明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丝之间,怕弄疼了她:“我只是觉得,阁主巾帼不让须眉,二尺宽的肩背负的太多,让人心疼!”
她爹都未曾说过这样的话,她爹只说她生是白家的女儿,背负的便是帝王随时下达的使命,并不能因为她是女儿家就能逃避什么。
“为国家效力,死而后已!”她不过问为什么,也不埋怨凭什么,许是骨子里热血抱负让她不后悔做这些事情。
他绾好了头发,月光下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如果将来你的丈夫不再让你做这些事呢?”
“我不可能让他干涉我的事情。”眼神坚定而决绝,没有一丝通融的余地。
他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那如果你真的嫁给九皇子,他不许呢?”
她被这个问题逗笑了,错开目光她回答道:“我不可能嫁给他的。”
“为什么?”
她好笑地看着他,反问:“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我从小就随父远征,稍微大些就到了北漠驻守边关抵御外敌,身上也不知留下多少伤疤,他一个高高在上的九皇子怎么会娶我呢?寻常百姓家都接受不了。”
说得轻飘飘地,仿若在讲别人的故事。
她问:“你要看看我背后多少伤吗?”
他竟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
她解开外袍,把衣服往后一拉,前胸后背的伤一一落在他的眼睛里。
他手颤巍巍地去触碰,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立马缩回。她重新系好衣袍,安之若素地说道:“看到了吧?吓人吗?”
他几度张口失言,良久:“我听说宫中有膏药可以重生肌肤。”
她笑笑,趴在轩栏上晃着小脑袋:“为国效力的事怎么好去向陛下讨要这些身外之物?”
她总是把什么都看得很淡,即便是钱,假若国库空虚她都能把自家家当全部变卖上交。
“那阁主想要什么?”他声音有些沙哑,她便把窗帘放下,答非所问地说:“初春寒凉,莫要冻伤了。”
要问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不多,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君圣臣贤,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翌日清晨。
她还没睡醒就听对面吵吵闹闹地,她随意披了件衣服就直奔嘉轩坊,见希芸和芷溪把人群分成两拨,站在中间劝架。
“大早上的做什么?”她没睡好会发脾气,说话带着丝丝怒意。
芷溪感觉拿了件披风给她围上:“怎么这样就出来了,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怎么回事?”她往主坐上一坐,一副三曹对案的架子。
希芸都不好意思说为啥吵起来。“因为容郎君说昨夜慕郎君私自去接阁主,还在外耽搁了那么久,所以容郎君就开始动手。”
她朝人堆里招招手,容枫屁颠屁颠地过来,她一个眼神又给瞪回去:“慕洛,你过来。”
一群大老爷们在这争风吃醋,真怀疑脑子有毛病。
他们是她养在京城的探子,名义上她这嘉轩坊的公子儿而已,难免跟她相处下来有的动了情的,见她同别人在一起拈酸吃醋的。
譬如,这个容枫!
她见慕洛脑门上一块青紫,立马恼火不作声,她伸手去轻按,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阁主,疼。”
不会撒娇的郎君不是好郎君!你看慕郎君撒娇自家阁主就心疼了。
她站起来也比他矮了不少,他便微微低头弯腰,她呢喃细语道:“怎么伤的?”
他眼波流转,回道:“推攘间撞伤的。”
她转头恢复正色,道:“昨日是我命慕洛去接的,这事儿就到这儿,莫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不然就调离京畿。”
说完她握住他的手腕往蕴漆阁走,惹得容枫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