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
黑白色的葬礼上,每个人都是黑白色的服装,脸上统一的伪善笑容,倒好像在预示着死亡的相框。
这个家庭仅剩的存活者站在黑白相片前,面无表情地聆听着人们并不真心的慰问。
他垂了眼睑,礼貌回谢。
待人都离去了,他仍站在那里,夜色深沉清冷,不拒绝任何生物的存在。
闻心就是这个时间出现的。
她来的小心翼翼,悄无声息,穿着黑色的小裙子,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仿佛鬼魅入世。
许霄自然认得她,杀害自己父母的罪魁祸首的女儿。
她攥着裙角,一副紧张极了的模样,犹犹豫豫的,还是踏了进来。
许霄开了灯,冷眼瞧着她,暗暗握起拳头。
她生得好看,又是娇生惯养,精致的小脸上是不谙世事的纯真,让人喜欢。
也不知是踏着多少人的尸骨而行。
“我想跟你合作,”女孩的嗓音轻软,咬字却坚定,“我们恨着同一个仇人。”
许霄只觉得可笑,嗤了一声,把拳头亮出来,“我恨的是你父亲,你最好小心我揍你。”
“他不是我父亲!”女孩霎时红了眼眶,“他杀了我父母,收养我也只是为了钱财。”
许霄怔住。
闻心眼睛一眨就掉了大颗的泪,目光盈盈,“他心里只有钱,为此不惜消灭所有绊脚石。”
许霄沉默着松了手,然后覆上她的眼睛。
滚烫的泪水几乎灼伤手心。
“我信你。”所以别哭。
闻心顺势抱住他的腰,努力地扬起笑容,说:“等我来找你。”
许霄说:“好。”
许霄看着闻心依依不舍地离开,心情与之前截然相反。
他按住自己的心脏,感受着不受控制的跳动。
她生得好看,让人喜欢。
他突然有些迷茫,她不是他仇人的女儿,他可以去喜欢么?
他本来也算得上是和她门当户对,现在却不过只是个孤儿。
明明不久前父母还欢声笑语地讨论着旅游,现在却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这里。
他不想回家,也不敢回家。
他就是懦弱,无法面对空荡荡的房屋,死寂的安静。
他依稀记得之前父亲说过会和闻家有一次竞争,只是没想到闻家居然下了黑手。父亲找的私家侦探带给他的模糊证据,全部指向了闻家。
可闻心是无辜的。
闻心和闻家没有关系。
闻家掌权人只是闻心的养父。
他报仇的对象也只是闻心的养父。
闻心说她的父母也是被闻父杀害,所以他也要替她报仇。
许霄走出去,借冷风清醒自己有些迷糊的脑子。
夜里风很大。
闻心回到家,客厅里的灯还亮着。
她立刻慢了脚步,轻轻推开门,紧张地看向了沙发上正拿着报纸观看的男人。
“到院子里干嘛去了?”闻父放下报纸,神情冷肃看着她。
“我在房间看院子里的花开了,就去看看。”闻心低着头回答。
“花开了吗?”
“没有。”
“那就不要再往外跑,”闻父皱着眉不太舒服地按了按太阳穴,“有时间就多在房间看看书。”
“好的爸爸,我不会再浪费时间了。”闻心乖巧极了。
“我让保姆给你热了牛奶,睡之前记得喝。”
“我知道了。”
闻父再次拿起报纸,抬抬眼镜却发现闻心还站着没动。顿时皱眉更深,“怎么还有话说?”
闻心点头,仍旧是乖巧的模样,“今天跟爸爸去葬礼,我看见了一个小哥哥,他孤零零地好可怜,所以我想把我的玩偶送给他一个。”
“等有空了就带你去。”闻父皱起眉,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也确实该再亲自上门探望了。”
“那我回房间了,谢谢爸爸。”闻心向他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