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要入冬了,裴烈早起只着一件中衣推开窗,冷得打了个哆嗦,慢慢套上了两层衣服,小心翼翼地挂上了温锦送来的竹纹荷包,已经佩戴了快一个月了,日日都随身戴着,连给裴烈当护卫时都放在身上。
“来人。”
外面守得下人立马送来了洗漱用具,热水也是一直备着候着的。
收拾妥当后,裴长逸晃悠晃悠地往琉璃苑去了,自从嘉懿长公主三个月胎稳回府之后裴长逸每天早上只要有空都会去请安。
“儿给娘请安了。”裴长逸躬身行礼请安道。
“嗯,坐吧。”嘉懿长公主倚在贵妃榻上,上面还盖着小锦被,随着肚子显怀,嘉懿长公主就越发慵懒了。
“这天突然就冷了,你怎么穿这么单薄,娘现在没精力管你,你要懂得照顾好自己。”天气说冷就冷,嘉懿长公主看裴长逸穿着和昨天衣服厚度还是一样,皱眉道。
“儿明白的,娘您少操心,再说儿子练武身体好得很。”
嘉懿长公主显然不赞同,还要说什么,就听秦嬷嬷说道:“是啊,殿下,世子也该娶妻了,当是有个知心人给打点这些琐事了,哪能事事殿下顾着,殿下身子重,确实该听世子的少操些心。”
“唔……那温家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按之前说得早该回京了,现在都没回。”说到这个,嘉懿长公主不免说道。
“娘宽心,好像是遇见些事绊住脚了,年前大概就能回来的。”裴长逸知道是什么事儿,桦县今年蝗虫过境,几乎颗粒无收,妇孺老幼饥不择食,青壮年在附近一带当了土匪强盗。桦县县令治理不当在先,赈灾不力在后,戴罪立功也不成,反而盗匪越发猖狂,暴力压制下适得其反,皇上下旨狗血淋头地骂完,卸了他的职押进京来问罪。正好温关要回京,一道圣旨让他先路过平县解决完了再回来。
这桦县县令正好是王家没出五服的族人,也就是二皇子的母族人。昭宁帝暗骂草包,王家培养得都是些什么人,甚至把火都烧到王家和二皇子头上,要不是忍住真想再把他关回宗人府去,干嘛之前给他放出来了,多关一段时间好好打压打压王家及二皇子多好。桦县这么富饶的地方这两年给这样的不堪大用的人治理,真是浪费了。
“什么事拖这么久。”嘉懿长公主吐槽道。
“那您就得找舅舅问问看了。”裴长逸笑着道,虽然知道嘉懿长公主只是一说,并没有要知道为什么,裴长逸还是道,自从知道阿娘怀孕了以后,感觉阿娘说话时不时就会有点小孩子气。
“要是新岁温家的人还没回京,你去把温丫头接来陪我。”裴长逸在拿到荷包的那天就兴冲冲找到嘉懿长公主说了媳妇就要温锦了,所以嘉懿长公主慢慢也把温锦当作自家人了,也派人把人接来陪自己好几回了。
“好,都听娘的。”裴长逸笑嘻嘻说道。
裴长逸出了主院脚步一转往旁边的西厢房去了,听门口的丫鬟说裴舒窈还睡着呢就走了,这么小就合该睡着,自己被裴烈从小约束出来了都成习惯了卯时就会自然醒,现在想想也形成这么多年习惯了也是牛的。想想以后入朝了还得起得更早,也是心累。
东厢房,一进门就暖得很,房里还燃着檀香,裴长翰已经起来在看书了,见了裴长逸站起来拱手礼貌叫了一声:“二哥。”
裴长翰是辰时要练武的,现在还这么早起来就看起了书。
“你家少爷几点起的?”裴长逸自然而然地坐到裴长翰旁边的位置上问道,像极了关心弟妹的好哥哥,什么叫像,就是好哥哥!
“卯时便起了,三少爷日日都是卯时起的。”
裴长逸一直知道裴长翰是个小学究严谨认真得很,没成想随口一问竟发现裴长翰在没人要求的情况下还这么自律刻苦努力。
“那几点睡的?”裴长逸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回世子,三少爷三更了才睡得。”小厮不免有些支吾。
“这么迟?”这句话是转头对裴长翰说的,可把低头站一旁的小厮给吓坏了,噗通就跪下了:“世子……”
“昨日看书入迷了。”裴长翰直接道。
“就昨天?”裴长逸继续问道。
“嗯。”只听裴长翰低低应了一声。
“嗯?”裴长逸觉得这孩子不会天天都睡这么短时间吧,怎么受得了的?“你说。”
“三少爷日日……日日如此。”
时间有那么一瞬地静止。看桌子上刚刚裴长翰放下的若是话本什么的还说不务正业可桌子上明明是一本史记啊,本来努力读书应该夸的?为什么这氛围有点奇怪啊……
“起来吧,你先出去。”裴长逸挥退了小厮,裴长翰的贴身小厮年纪不大裴长逸也不打算为难他。
看着这八岁的孩子,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是裴长翰主动过来扯了扯裴长逸的衣袖:“二哥,你别和爹娘说。”
“为何?”裴长逸道。
“爹娘会不许的。”裴长翰低头甚至语调有些委屈。
“娘肯定是不许你这么不顾身子,爹应该会欣慰吧。”裴长翰卯时起来读书读到辰时,辰时开始练武,一般至少练一个上午,裴长逸有教导他的任务,下午偶尔会把他提溜出来学习操练,每天还得在嘉懿长公主面前吃很久的饭,用完据裴长逸看到的,裴长翰还会留着陪一会儿或者给裴舒窈缠着玩,晚上裴长翰竟还挑灯夜战,裴烈对裴长翰的态度几乎算放养了,没有什么功课也就规定练练武,其他学识方面几乎没怎么管过,不像裴长逸是裴烈一把教出来的,没成想裴长翰竟私下如此。
“不是的,爹也会不许的,我知道爹希望我武功好,可是我很努力在学了,二哥,我练武从没有懈怠的,真的,我不会耽误练武的,我也会乖的,不会不听话的,我以后也不这样了。”裴长翰显得无助极了,一反平时的样子。
裴长逸倒是从这乱七八糟的话里听出了端倪,裴长翰以为裴烈只想他练好武?怕是想歪了误会了什么吧。
“二哥,求你了。”裴长翰见裴长逸没什么反应,一急之下竟一下跪了下来。
裴长逸听到膝盖磕地的声音立刻皱起了眉头,一把拽起裴长翰,张口就斥道:“既然你这么爱读书,你难道不知男儿膝下有黄金吗?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坐好。”裴长逸抱起裴长翰扔回座位上,卷起他裤脚瞧了瞧膝盖,都给磕青了,这么细嫩的皮肤怎么经得住这样磕。
“都给磕青了,你自己瞧瞧,我可受不起三少爷这么大的礼。”裴长逸没好气地说道。
“兄长是长者又贵为世子是尊者,受得起的。”裴长翰弱弱的声音说道。
“那平常也没见你这么有礼?”裴长逸更没好气了。
“我见二哥都有见礼的。”裴长翰连忙反驳,连裴长逸的口气都没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