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王毓英跟着去上班的周梅一起到了杜李。周梅问了办公室的人,知道唐三赖在里边那间兼做会议室的办公室里,就让王毓英自己过去了。
唐三赖一见王毓英,笑着问道:“同意了?”
王毓英羞涩地点了点头。
在会议室门内打扫卫生的黄克俭认出王毓英是水井边的,看着他们的交谈,以为唐三赖和王毓英在处对象。虽然一直在传唐三赖和周梅的事,但黄克俭并不看好,倒是觉得这王毓英有几分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同意了,那就快点办!”
唐三赖说道:“你知道什么事吗?乱插嘴。”
黄克俭没说话了。
因为唐三赖的母亲姓黄,和黄克俭同字辈,以前唐三赖喊黄克俭为“舅爷”,这几天没喊了。黄克俭觉得有些异样,但没有想太多,没有联想到其他事情上去。
张大胡子听说,王毓英是新招来的干事,就去问唐三赖怎么回事。
唐三赖说道:“你别着急,区衙门成立的时候,会把你的名字报上去的。”
张大胡子问道:“就只我一个呀?”
“你还要几个?”
“不能在区衙门解决,就在乡干部中解决几个。”
“什么?”
“什么什么!就这样。”
在保长、甲长来之前,唐三赖先开了一个预备会议,讨论一下将原来的十个保重新划成若干个行政乡的事。
唐三赖说道:“为了完成区衙门成立的报告,我们还要把杜李区的行政乡规划一下。我的意思是行政乡不能比三塘区少,要多划两个,划他二十五个。你们说呢?”
没人回应唐三赖的话。
张顺生来杜李时间不长,下去次数少,情况不太了解,不好发言;雷雨田以前主要管理内务、接洽上下来人,对各保甲的具体情况知之甚少,拿不出意见;俞仁庆只会做呆(读ái)事,没有主见,即使有想法他也不会说,这不符合他的处世哲学;唯一能说、敢说的,只有黄克俭,可黄克俭刚才听说区衙门成立时,可能会有遗留人员被撇下甩开,所以他不想说。
过了好久,周梅说话了。
她说道:“成立金家台乡从磨山坳脱离出来。”
听了周梅的话,黄克俭才说:“把磨山坳的二、三、四甲合并在一起,成立一个新的乡也可以,就从分水岭那里划线。只是刘家的几块旱地要划出去了。”
唐三赖说道:“划那么准确干什么,地形和人都考虑进去,见子打子。乡名叫什么,金家台?”
周梅说道:“就叫金家台。”
唐三赖环视大家,见没人看自己,说道:“那就依你。这人漂亮也有漂亮的好处,明明没理的话,从漂亮人嘴里说出来,就有理了。”
周梅说道:“我问过他们,他们都这么说。”
唐三赖说道:“好、好!问过,问过。”
张顺生问道:“以前确定的公粮指标怎么算?”
唐三赖说道:“你们呀!不晓得怎么说你们为好。有些话,我只在这间屋子说,出去了,你再说我说过这话,那我可不承认。你们知道那几个贫雇农为什么去学习吗?那就是学好了本事回来当乡长的,现在趁他们没回来,我们先把乡长的位置占了,搞得他们回来也没地方了。我们把这个情况跟保长、甲长一说,要他们赶紧成立乡公所,确定乡长,他们不会抢着干呀!公粮就更好解决了,不是要划地豪吗?跟他们说谁家的粮食多谁家就是地豪,那些人不就争着把粮食交出来呀!这都不会搞。”
听了这话张顺生眼前一亮,说道:“那就先定个指标,每个保至少划成两个乡。如果这都还管不过来就划三个、四个。”
唐三赖说道:“也就这么办了。”
接下来的行政乡规划会议开得很成功。只有王万昌,听说贫雇农代表将来是要来当乡长的,就说自己早就不想干了,要唐三赖另选高明。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正合唐三赖的意,他早就想让张浩子跟着自己干事情了。张浩子是和唐三赖一起混过的哥们,又是张大胡子提到过的人,唐三赖提拔他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这两天,张浩子三天两头来找唐三赖,有时唐三赖他们开会学习他也跟着,这样一来,已经把和唐三赖撇下多年的关系,又重新建立起来了。唐三赖提拔他,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金家台的乡长定谁,唐三赖暂时没有主意。
王万昌干了这么些年的保长,为什么现在不想干了?道理很简单,他叔爹爹的名字中有个乡字,别人都叫他“乡长”,王万昌要避讳。这个盘古他老人家定下的规矩,王万昌懂,读过老书的人都懂。
既然领导同意了自己的请求,王万昌也就不好再待在这里开会了。他提出了回家的要求,唐三赖也同意了。
王万昌去张大胡子那里,要回刚才交的用作中餐伙食的半斤米,张大胡子边用升子量米,边说道:“你说,你家那么有钱,这八两米也舍不得。”
王万昌回应道:“犁耨是犁耨,耙耨是耙耨。”
正当王万昌推着他那到处都响的破单车,走到区衙门门口时,唐三赖喊住了他,追上去,说道:“磨山坳的事还仰仗你呢。这乡长你不想当,那也得有人当呀!你觉得张浩子怎么样?”
“谁?”
“你们一甲的张浩子。”
王万昌虽然看不上张浩子,但看在同住在一个山坳的分上,也不好说坏话了,说道:“还可以吧。”
唐三赖说道:“那好,既然你也同意,那你顺便把他叫过来。”
“啊!这还要我去叫呀!要脸不要脸。”王万昌心中嘀咕着,没有说出来,没想到老麻雀还被这刚出窝的小麻雀给耍了。也没有其他办法,王万昌极不情愿地答应了唐三赖。